多愚蠢地选择这样一个黄昏这样飘着木棉叶的红砖道万水千山踏遍欲独钟情于这略带灰暗的台北天空当我悟出诗句中留白的那个字就叫风时风已轻盈地拂面而过夜已成为另一个闪亮的温柔
向芙蓉湖上驻兰舟,凄凉胜游稀。
但西泠桥外,北山堤畔,残柳依依。
追忆莺花旧梦,回首冷烟霏。
惟有盟鸥好,时傍人飞。
听取红筵象板,尽歌回彩扇,舞换仙衣。
正白萍风急,吹雨暗斜晖。
空惆怅、离怀未展,更酒边、忍又送将归。
江南客、此生心事,只在渔矶。
神水华池,汞铅凝结,虎龙往来。
问子前午后,阳销阴长,自然炉鼎,何用安排。
灵宝玄门,烟萝真境,三日庚生兑户开。
泥丸透,尽周天火候,平步仙阶。
蓬莱。
直上瑶台。
看海变桑田飞暮埃。
念尘劳良苦,流光易度,明珠谁得,白骨成堆。
位极人臣,功高今古,总蹈危机吞祸胎。
争知我,办青鞋布袜,雁荡天台。
故事,三江看潮,实无潮看。
午后喧传曰:“今年暗涨潮。
”岁岁如之。
庚辰八月,吊朱恒岳少师至白洋,陈章侯、祁世培同席。
海塘上呼看潮,余遄往,章侯、世培踵至。
立塘上,见潮头一线,从海宁而来,直奔塘上。
稍近,则隐隐露白,如驱千百群小鹅擘翼惊飞。
渐近,喷沫溅花,蹴起如百万雪狮,蔽江而下,怒雷鞭之,万首镞镞,无敢后先。
再近,则飓风逼之,势欲拍岸而上。
看者辟易,走避塘下。
潮到塘,尽力一礴,水击射,溅起数丈,著面皆湿。
旋卷而右,龟山一挡,轰怒非常,炝碎龙湫,半空雪舞。
看之惊眩,坐半日,颜始定。
先辈言:浙江潮头,自龛、赭两山漱激而起。
白洋在两山外,潮头更大,何耶?
1只偶然昂首向邻居的甬道,我便怔住在清晨,那人以裸体去背叛死任一条黑色交流咆哮横过他的脉管我便怔住,我以目光扫过那座石壁上面即凿成两道血槽我的面容展开如一株树,树在火中成长一切静止,唯眸子在眼睑后面移动移向许多人都怕谈及的方向而我确是那株被锯断的苦梨在年轮上,你仍可听清楚风声、蝉声2凡是敲门的,铜杯仍应以昔日的炫耀弟兄们俱将来到,俱将共饮我满额的急躁他们的饥渴犹如室内一盆素花当我微微后开双眼,便有金属声丁当自壁间,坠落在客人们的餐盒上其后就是一个下午的激辩,诸般不洁的显示语言只是一堆未曾洗涤的衣裳遂被伤害,他们如一群寻不到恒久居处的兽设使树的侧影被阳光所劈开其高度便予我以面临日暮时的冷肃3宛如树根之不依靠谁的旨意而奋力托起满山的深沉宛如野生草莓不讲究优生的婚媾让子女们走过了沼泽我乃在奴仆的苛责下完成了许多早晨在岩石上种植葡萄的人啦,太阳俯首向你当我的臂伸向内层,紧握跃动的根须我就如此来意在你的血中溺死为你果实的表皮,为你茎干的服饰我卑微亦如死囚背上的号码4喜悦总像某一个人的名字重量隐伏其间,在不可解知的边缘谷物们在私婚的胎胚中制造危险他们说:我那以舌头舐尝的姿态足以使亚马逊河所有的红鱼如痴如魅于是每种变化都可预测都可找出一个名字被戏弄后的指痕都有一些习俗如步声隐去倘若你只想笑而笑得并不单纯我便把所有的歌曲杀死,连喜悦在内5火柴以爆燃之姿拥抱住整个世界焚城之前,一个暴徒在欢呼中诞生雪季已至,向日葵扭转脖子寻太阳的回声我再度看到,长廊的阴暗从门缝闪进去追杀那盆炉火光在中央,编幅将路灯吃了一层又一层我们确为那间白白空下的房子伤透了心某些衣裳发亮,某些脸在里面腐烂那么多咳嗽,那么多枯干的手掌握不住一点暖意6如果骇怕我的清醒请把窗子开向那些或将死去的城市不必再在我的短眦里去翻拨那句话它已亡故作的眼睛即是葬地有人试图在我额上吸取初霁的晴光且又把我当作冰崖猛力敲碎壁炉旁,我看着自己化为一瓢冷水一面微笑一面流进你的脊骨,你的血液……11棺材以虎虎的步子踢翻了满街灯火这真是一种奇怪的威风犹如被女子们折叠很多的绸质枕头我去远方,为自己找寻葬地埋下一件疑案刚认识骨灰的价值,它便飞起松鼠般地,往来于肌肤与灵魂之间确知有一个死者在我内心但我不懂得你的神,亦如我不懂得荷花的升起是一种欲望,或某种禅12闪电从左颊穿入右颊云层直劈而下,当回声四起山色突然逼近,重重撞击久闭的眼瞳我便闻到时间的腐味从唇际飘出而雪的声音如此暴躁,犹之鳄鱼的肤色我把头颅挤在一堆长长的姓氏中墓石如此谦逊,以冷冷的手握我且在它的室内开凿另一扇窗,我乃读到橄榄枝上的愉悦,满园的洁白死亡的声音如此温婉,犹之孔雀的前额13他们竟这样的选择墓冢,羞怯的灵魂又重新蒙着脸回到那湫隘的子宫而我乃从一块巨石中醒来,伸出一只掌让人辨认,神迹原只是一堆腐败的骨头遂有人试图释放我以米盖朗其罗的愤怒我以清教徒的饥渴呼吸着好看的阳光阳光写在冬日的脸上,蜀葵与紫苑影子的重叠上我如一睁目而吠的兽,在舌尖与舌尖戏弄的街衢上许多习俗被吞食,使不再如自发般生长许多情欲隔离我们于昨夜与明夜之间14你是未醒的睡莲,避暑的比目鱼你是踯躅于竖琴上一闲散的无名指在两只素手的初识,在玫瑰与响尾蛇之间在麦场被秋风遗弃的午后你确信自己就是那一瓮不知悲哀的骨灰囚于内室,再没有人与你在肉体上计较爱死亡是破裂的花盆,不敲亦将粉碎亦将在日落后看到血流在肌肤里站起来为何你在焚尸之时读不出火光的颜色为何你要十字架钉住修女们眼睛的流转15假如真有一颗麦子在磐石中哭泣而且又为某一动作,或某一手势所捏碎我便会有一次被人咀嚼的经验我便会像冰山一样发出冷冷的叫喊“哦!
粮食,你们乃被丰实的仓廪所谋杀!
”夏日的焦虑仍在冬日的额际缓缓爬行缓缓通过两壁间的目光、目光如葛藤悬挂满室,当各种颜色默不作声地走近当应该忘记的琐事竟不能忘记而郁郁终日我就被称为没有意义而且疲倦的东西30如裸女般被路人雕塑着我在推想,我的肉体如何在一只巨掌中成形如何被安排一份善意,使显出嘲弄后的笑容首次出现于此一哑然的石室我是多么不信任这一片燃烧后的宁静饮于忘川,你可曾见到上流漂来的一朵未开之花古人不再莅临,而空白依然是一种最动人的颜色我们依然用歌声在你面前竖起一座山只要无心舍弃那一句创造者的叮咛你必将寻回那巍峨在飞翔之外51犹未认出那只手是谁,门便隐隐推开我闪身跃入你的瞳,饮其中之黑你是根,也是果,集千岁的坚实于一心我们围成一个圆跳舞,并从中取火就这样,我为你瞳中之黑所焚你在眉际铺一条胳。
通向清晨、清晨为承接另一颗星的下坠而醒来欲证实痛楚是来时的回音,或去时的鞋印你遂闭幕雕刻自己的沉默哦,静寂如此,使我们睁不开眼睛52赤着身子就是你要到临的理由?
女儿,未辨识你之前我已尝到你眼中的盐在母体中你已学习如何清醒如何在卧榻上把时间揉出声音且挥掌,猛力将白昼推向夜晚我们曾被以光,被以一朵素莲的清朗我们曾迷于死,迷于车轮的动中文静而你是昨日的路,千余辙痕中的一条当餐盘中盛着你的未来你却贪婪地吃着我们的现在53由一些睡姿,一个黑夜构成你是珠蚌,两壳夹大海的滔滔而来哦,啼声,我为吞食有音响的东西活着且让我安稳地步出你的双瞳且让我向所有的头发宣布:我就是这黑世界乃一断臂的袖,你来时已空无所有两掌伸展,为抓住明天而伸展你是初生之黑,一次闪光就是一次盛宴客人们都以刺伤的眼看你——在胸中栽植一株铃兰57从灰烬中摸出千种冷中千种白的那只手举起便成为一炸裂的太阳当散发的投影仍在地上化为一股烟遂有软软的蠕动,由脊骨向下溜至脚底再向上顶撞——一条苍龙随之飞升错就错在所有的树都要雕塑成灰所有的铁器都骇然于挥斧人的缄默欲拧干河川一样他拧于我们的汗腺一开始就把我们弄成这副等死的样子唯灰烬才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