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医者,自称善外科。一裨将阵回,中流矢,深入膜,延使治。乃持并州剪,剪去矢官,跪而请酬。裨将曰:“镞在膜内须亟治。”医曰:“此内科之事,不意并责我。”裨将曰:“呜呼,世直有如是欺诈之徒。”
有医者,自称善外科。一裨将阵回,中流矢,深入膜,延使治。乃持并州剪,剪去矢官,跪而请酬。裨将曰:“镞在膜内须亟治。”医曰:“此内科之事,不意并责我。”裨将曰:“呜呼,世直有如是欺诈之徒。”
有一个医生,自称擅长外科。有一个副将从前线回来,被乱箭射中,深入到肌肉里了,请(那)医生医治。医生就拿剪刀剪去了箭,然后跪在地上讨要酬劳。副将说:“箭头还在肌肉里,请先医治。”医生说:“这是内科的事,你不应该要求我”。副将说:“世上竟然有这样的欺诈的人。”
选自《雪涛小说》。作者江盈科,明代人。
善:这里有精通的意思
为:介词,被。
裨将:副将。
阵回:从阵地回来。
中:击中。
流矢:飞来的箭。
膜:这里指皮肉。
延使治:请这位外科医生治疗。延:邀请。
持:拿着。
并州:古代地名,生产锋利的刀剪。
矢管:箭杆。
请谢:请求赏钱。
簇在膜内者须亟治:箭头还在肉里,必须赶快治疗。簇,箭头。亟,赶快。
此内科事,不意并责我:取肉内的箭头是内科的事,没想到也一起要求我来治疗!并,一起。责,要求。
亟:赶快
直:竟
《人是如何辞世的》,“濒死体验”,你想象过吗?
第一段:一个名叫查维。
亚艾那的青年工人的叙述:“我变成了一个孩子,由我已去世的姨妈领着,她带着我,走进一条发光的隧道,它是通向另一个世界的,她对我说:‘你要我找的永恒的宁静,在另一个世界你可得到的’,我双手掩住双眼,但玛丽亚姨妈轻轻地,把我的手拉回”。
10多分钟过后,亚艾那长眠不醒。
第二段:一个65岁“死而复生”的商人,向抢救他的医生们的叙述:“我记得自己好像一朵轻云一般,逐渐由我的肉身,上升到天花板,医院的墙壁与铁门,都阻挡不了‘这时的我’,我很快地飞出医院,以越来越快的速度,飞向虚无缥缈的天空,接着我,又以极快的速度,在一条无止境的隧道中前进,在隧道的另一端,我看到有一点亮光,这个亮光,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大,当我,到达隧道的尽头,那亮光变成强烈无比的光源,我内心,充满喜悦和爱,我不再有忧虑,沮丧,痛楚和紧张”………当我,在一个傍晚,在报纸的左下角,看到这样的文字,我惊讶,震动于有一天和我们相遇的死神,还有着如此美好、善良的面目。
(一)母亲的病房27床不住着母亲,27床是个生下婴孩就患病的少妇,她的病也许早就欠那孩子吃药,喂奶;
灰色,红色;
我带母亲进来后就感到这地方不对,这是个神秘地带;
仿佛我作为一个儿子已经不够,发现大地对于母亲们有太多危险28床不住着母亲,28床开头是个姑娘,接着来了个刚从婚姻上败下阵的女士。
前一个一天可以吃进五碗面条,让人感到巨大的进取心,感到有什么还没有开始后一个有时哭有时笑,身上明显有东西多出来。
是的,她正在等待一次手术30床是我想象出来的,它并不在这间病房但它一定就在周围,我找不到它却对此保留悬念;
也许这张床并不用于病人,但它一定有许多变数我的猜测给我带来恍惚,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摆设?
这让我心跳29床才是母亲的。
你是老来得病你不得这样那样的怪病,但你患下了我不能告诉你的病;
医生安慰我说∶“一个人到了最后,总要被一种病带走。
”我听了很悲痛,也生疑难道她们得了病都正常,我母亲反而应该?
!
(二)“我感到到处都在疼,但不知疼在哪里”“我感到到处都在疼,但不知疼在哪里”母亲,我知道你疼在哪里,但我知道你一定说不出疼的位置;
你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疼痛∶你往左躺疼往右躺也疼;
坐着疼,站起来还是疼。
仿佛你过去的不疼都是假的,今天它们一下子都来了;
一下子要满出来;
一个哑吧在你身体里终于说话;
你成了一座疼痛的仓库我的母亲不知道自己疼在哪里。
它很深我用手伸近时就走开。
它很模糊模糊得令这具身体是问题而不是身体母亲,我的手已经摸不到你疼的位置我现在的手不知道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的但你终于疼了,象一棵树终于长出了果实是所有的母亲,都注定说不出自己疼痛的位置?
它的左与右,深与浅;
我母亲的疼,太多;
它,它们,已变得有点零乱母亲的疼一直在走动着,这令我的手无处安放;
是什么在她身体中奔跑呢蓝色的?
红色的?
还是去年对我的一次嘱咐?
(三)在母亲病房,有人向我祝贺生日在母亲的病房,有人通过手机向我祝贺生日可我的母亲这一刻正躺在临死的病床这个生我的人,五天后终于撒手人间在母亲的病房,有人通过手机向我祝贺生日一个四十多岁的儿子,正对着八十岁的母亲偷偷哭泣,他哭泣今天遇上了这个日子在母亲的病房,我被提醒今天是生日一个面容酷似母亲的人对于自己的容颜突然有了为难,有了深深的触犯生我的人,你把什么藏在了左手与右手之间我是你生出来的仇敌,我威胁你追赶你。
这追赶,从我懂事后就开始我是有欢乐的,我已积攒下四十多年的欢乐我一直在增加,你却一年年在减少我是用欢乐在追赶你靠近死亡的日期在我生日的时候,我的母亲要死了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把我生下来她曾经指望我,快快成长在我生日的时候,我的母亲就要死了这当中,有一个谁不容我商量、争辩、转移这个生我的人就要死在生我的日子里……(四)“快来揉揉我,再过几天你就没有母亲啦”“快来揉揉我,再过几天你就没有母亲啦……”哦,母亲,血一样言语的母亲……我揉着你的脚板,这我不能放弃的脚板它在变小,变暗,变成不真实我再也不想去崇尚什么,它正在躲开我走向一条看不见的路并对我,构成了最后的不信任我揉着你的腰身,这已经变成了谁的腰身?
它曾经象一条甘蔗所有的风吹来时,都珍惜它。
世界把甜水保留的那部分,被什么拿去了我不能加盐,加防腐济,加香料我揉着你的胸脯,哦,这阳光的故乡,七岁时我还没有断开你的奶水在我后来所见过的乳房中它是最美的我记得它的形状,它的香,现在病菌在里头建立了自己的粮仓我揉着你的前额,这人世与生命的屋顶摸着它我快乐,自足。
与你的智慧接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事。
我要在你死后,剪下一绺你的白发,这束白的我摸着它,这件事死神已经无法与我争夺(五)深夜,与值班护士的交谈“请告诉我,我母亲还能够活多长时间?
”“你需要她还能够活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
但她能停下来吗?
比如,象一场疲倦自己拐了一个弯。
”“这已经不可能。
不过,除了死亡——”“请不要对我使用这两个字。
”“这应该算是选择,生命会自己收场死亡也从来不需要药物来医治。
”“但我已经把她送到了你们这里——”“是的,她已经来到我们这里了许多将死的老人都到过我们这里。
”“这么说,我为母亲所做的事根本没有意义……”“你说的奇怪好象是,我们的职业首先没有意义?
”“也许我把什么说错了,但在我母亲与你们之间,谁离开得了谁?
”“你说出个关系到我们饭碗的问题……”“我是说拯救一条生命——”“是呀,许多儿子,最终都没有把母亲救回但最后,却把自己的病给治愈了;
”“一个母亲病了,她的儿子一定也病了?
!
”“往往是母亲将死的时候,她儿子才明白在人世间什么叫病……”“难道只有母亲的死,才能够换回一个儿子应该得到的秘密?
”“这个秘密早已捏在你母亲手里只是她,还没有到放手的时候。
”“那么,这儿子的病是什么病——”“是呀,是什么病呢?
……”(六)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在他们中间,躺着一个半昏迷的母亲也许死亡的路途总是往回走着他们守着对你的诺言∶要让你死在自己的家中……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他们多么残忍,看着大恩大德的母亲竟然象看着一尊将要处理的废墟……这是母亲在最后的路上,这是五个儿子要把自己的母亲,从谁手中,争夺回家事实上,这是一次没有温情的回家临别时,却被医生说成是爱心行动半昏迷的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将驶向那里;
但是,五个儿子一点也没有办法叫这心疼的轮子减缓下来只有车窗外黄昏的阴雨,在敲打着这样的时刻,五个儿子共同承担了自己的无言;
五个儿子现在成了五个哑吧,他们象五个陌生人对所有的语言失去了信心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他们要把将死的母亲送回到自己家中这条路上,有人正在赶送鲜花,也有人往市场运送食粮,但五个儿子咬碎了牙齿也要把母亲送回家中……(七)当母亲终于闭上双眼……当母亲终于闭上双眼,我觉得她只是从守着她的儿女们中抽身后退了几步然后还站在那附近;
象一所安静的农舍,天黑,闭门,就寝;
但里头灯,依然亮着只有我们一群兄弟姐妹,顿时进入黑暗!
抚着母亲的尸体哭成一片悲痛的我们比碎裂的玻璃更加破碎∶尖锐、不成形状、难以收拾;
而身后有一个声音这样说∶“我多么不愿意让你们变成这样……”(八)表列式∶关于母亲的几段履历19岁时你就染上了霍乱,并传给了身壮如牛的生父和长兄;
一贴救命的草药,来不及拉回邻居的少年却奇迹般把你给救活。
也是这时你无法赶到自己红色的婚场乡村从此留下了一句流行的话∶“有隔夜的豆腐,没有隔夜的媳妇。
”还有一句话许多人不敢公开说∶“那小子福气,娶上了天仙般的美女。
”20岁,你生下了第一个男孩到38岁止一共生出五男四女(在我前面的一个姐姐,据说一生下就夭折)八个孩子给了你生活的思维与能力也使你信上了基督教;
我听过你为我缝补衣服时所唱的歌谣也看到在暴风夜,你为出海的父亲念出的祷告;
50年后你成了这个半岛最有福气的母亲,这一点没有人怀疑34岁你生下了最后一个男孩,为了答应这个男孩的要求,四年后你又为他生出一个妹妹;
可见这孩子从小就有点怪异,你对他这样说∶“你才是我心头的一枚针。
”因为你会这么说他后来就爱上了诗歌你不知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多远,但你会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诗稿,象小时候你在他的旧衣服上打上补丁在许多夜晚,你一般只数了数露在被窝外的脚丫,就知道哪一个孩子还没有回家;
你生下的孩子实在有点多这让人想到亲爱的祖国……在我出生时国家闹饥荒了,我吃的是你的奶水你和全家人吃的是野菜,你说∶“再破的一条船,也要撑到岸。
”就是这句话,八个孩子一个个都走了过来一个家或一条船,没有下沉46岁时你因胆结石住院开刀,大哥对你说小弟好象开始懂事啦;
79岁时你又为这病动了手术,80岁寿诞上满面春风不到一年,你又在这家医院向我交代了后事∶“不要卖掉那座老屋,你们八个都从那里走出来。
”好象我们很缺钱好象我们会干傻事;
但你把我们给你的钱剩下那么多,其中一笔留给了教堂;
而后死于一剂强心针,面目非常安祥(九)这部电话我再不敢把它拨响在这个深夜,我不敢再把这部电话拨响——8776653 它还在老家那边母亲的枕边安放着,也许这一刻你还在守候着我的问候听我说“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你的声音还能从那一边传过来吗以天堂的突然来信,让我再一次握到自己的闪电;
我会再一次听你这样说∶“少喝一点酒——我知道再喝时你又会忘记了我这句话。
”现在你永远关闭了,不,是劫持是突然的空和突然的漆黑一条河流已被谁搬到另一条河流上那里留下了河床,寻水的小鸟在河边发出凄凉的叫声一次,你突然来电话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样心慌……”今夜,我也是这样心慌!
“母亲你也没事吧?
今天,你都吃了些什么……”我曾在云南的一座大山上跟你说话说那里有我小时候见过的白云,你说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块白云;
这是真的?
你在今夜哪一块星云上?
8776653仍然是你的电话号码吗?
如果,我也能接通在这个深夜,我不敢再把这部电话拨进可是,它竟然响了!
母亲这是你的声音吗?
“喂,儿子,我在听着——”
采药来,神山在何许。
忽闻瀛海头,居然一玄圃。
天风吹轻帆,至人展良晤。
圃中药千本,历历皆手树。
我生抱奇疢,岁久不得愈。
三年蓄艾心,有此一朝聚。
惠我方匕剂,翛然脱沈痼。
吾观此圃中,来游亦无数。
夫岂独我私,一一随听取。
同游二三友,牵连亦遭遇。
餐此霞屑余,腾身即飞翥。
人生各有累,那得免患苦。
至人略形骸,一视等胞与。
过之或忘情,我独刻肺腑。
世人持狭见,一膜便尔汝。
比邻立藩墙,边幅生龃龉。
老矣多阅人,知君用心处。
斯人匪斯今,意度一何溥。
我尝读西铭,一初混中处。
茫茫大化运,上下四方宇。
当作一圃观,何物不储貯。
岂但百草性,曾入农氏谱。
奇葩与异石,海陆细分部。
金膏丹空青,亦不惮远阻。
是中富台沼,飞泳供盼顾。
有时钓弋娱,遗坠拾鳞羽。
铺陈盛筵旦,咳唾好宾侣。
歌阑车马散,溲渤遗败鼓。
我知太医生,适用随细钜。
水火各燥湿,阴阳互寒暑。
刚汞或柔砂,炎硝或寒附。
峻或蓬稜攻,平或参术补。
生材天岂靳,所恨辨者瞽。
生人倘有济,我圃足供具。
玄枢掌握间,调齐有其所。
悠悠动我思,无怀大庭古。
八荒登春台,一气调律吕。
人人无鄙夭,物物不疵窳。
胡然降大厉,使我重悽楚。
薰蒸始一气,俄顷遍九土。
缅怀有生初,恫瘝入心膂。
恭惟生物心,孰不同父母。
我欲代一笺,飞上九天诉。
冥冥天阍深,重关列蛟虎。
至人对我言,天高不堪吁。
无宁苍苍求,我圃自有趣。
圃中别有圃,妙处子未睹。
中藏六六天,玄玄岂无主。
我尝偕子游,相与诘其故。
虽然只方雨,此妙谁赋予。
包括尽六合,剖析入毫缕。
一粒蕊珠中,太极有玄姥。
但得斯心存,充拓何可御。
至人岂易逢,再拜致我语。
授药不授方,药尽力已去。
似闻海上秘,久藏龙宫府。
君今得妙诀,授我勿我拒。
珍重千金传,为君广流布。
别君怀不忍,回首重凝竚。
千山莽愁人,沧波正烟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