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何秋夜之无情兮,皎皛悠悠而太长。
圜户杳其幽邃兮,愁人披此严霜。
见河汉之西落,闻鸿雁之南翔。
山有桂兮桂有芳,心思君兮君不将。
忧与忧兮相积,欢与欢兮两忘。
风袅袅兮木纷纷,凋绿叶兮吹白云。
寸步千里兮不相闻,思公子兮日将曛。
林已暮兮鸟群飞,重门掩兮人径稀。
万族皆有所托兮,蹇独淹留而不归。
夫何秋夜之无情兮,皎皛悠悠而太长。
圜户杳其幽邃兮,愁人披此严霜。
见河汉之西落,闻鸿雁之南翔。
山有桂兮桂有芳,心思君兮君不将。
忧与忧兮相积,欢与欢兮两忘。
风袅袅兮木纷纷,凋绿叶兮吹白云。
寸步千里兮不相闻,思公子兮日将曛。
林已暮兮鸟群飞,重门掩兮人径稀。
万族皆有所托兮,蹇独淹留而不归。
黯离堂兮日晚,俨壶觞兮送远。
远水霁兮微明,杜蘅秀兮白芷生。
波泫泫兮烟幂幂,凝暮色于空碧。
纷离念兮随君,溯九江兮经七泽。
君之去兮不可留,五彩裳兮木兰舟。
楚山迸断楚水寒,灵均死作青琅玕。
酒星西堕吊冤魄,白云乱点秋江兰。
兰花娇掇湘夫人,竹枝细奏云中君。
吴钩拂潭潭喷雪,碧空孤雁流斜曛。
衡岳为几,洞庭为杯。
羞鵩酿酒,三酹楚材。
霞开薜荔梦欲落,月出芙蓉魂忽来。
鸾车翠旌飒如雨,星冠玉衣姣犹女。
女媭扬灵宋玉啸,惨澹《离骚》映江渚。
含悲投我辛夷簪,北斗回杓振南吕。
苍梧冥冥帝何许,鬼火青青髑髅语。
上官子兰生不人,荆王客死飘游尘。
孤臣荒冢是鱼腹,明珠怒发骊龙鳞。
逆鳞难批光易晕,七窍之心翻自殉。
魍魉狐狸何代无,万古苍天不堪问。
自君骚破潇湘天,词人,蠹鱼萤火浮残编。
功名千态空言久,二仪七曜更相寿。
狱中易亦穷愁书,六经晚激东归叟。
扬雄赋反骚,徐卿复反反。
是非靡定端,尽付葡萄盏。
君也独醒吾独醉,远游且学神仙蜕。
醉来一曲《沧浪歌》,天公其奈渔郎何。
先君子尝言,乡先辈左忠毅公视学京畿,一日,风雪严寒,从数骑出微行,入古寺,庑下一生伏案卧,文方成草;
公阅毕,即解貂覆生,为掩户。
叩之寺僧,则史公可法也。
及试,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注视,呈卷,即面署第一。
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诸儿碌碌,他日继吾志者,惟此生耳。
”及左公下厂狱,史朝夕狱门外;
逆阉防伺甚严,虽家仆不得近。
久之,闻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
持五十金,涕泣谋于禁卒,卒感焉。
一日,使史更敝衣草屦,背筐,手长镵,为除不洁者,引入,微指左公处。
则席地倚墙而坐,面额焦烂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尽脱矣。
史前跪,抱公膝而呜咽。
公辨其声而目不可开,乃奋臂以指拨眦;
目光如炬,怒日:“庸奴,此何地也?
而汝来前!
国家之事,糜烂至此。
老夫已矣,汝复轻身而昧大义,天下事谁可支拄者!
不速去,无俟奸人构陷,吾今即扑杀汝!
”因摸地上刑械,作投击势。
史噤不敢发声,趋而出。
后常流涕述其事以语人,曰:“吾师肺肝,皆铁石所铸造也!
”崇祯末,流贼张献忠出没蕲、黄、潜、桐间。
史公以凤庐道奉檄守御。
每有警,辄数月不就寝,使壮士更休,而自坐幄幕外。
择健卒十人,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则番代。
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铿然有声。
或劝以少休,公日:“吾上恐负朝廷,下恐愧吾师也。
”史公治兵,往来桐城,必躬造左公第,候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于堂上。
余宗老涂山,左公甥也,与先君子善,谓狱中语,乃亲得之于史公云。
一群斯文的暴徒 在词语的专政之下孤立得太久 终于在这一年揭杆而起占据不利的位置 往温柔敦厚的诗人脸上撒一泡尿 使分行排列的中国陷入持久的混乱 这便是第三代诗人自吹自擂的一代 把自己宣布为一次革命自下而上的暴动 在词语的界限之内砸碎旧世界 捏造出许多稀有的名词和动词往自己脸上抹黑或贴金 都没有人鼓掌第三代自我感觉良好 觉得自己金光很大长期在江湖上 写一流的诗 读二流的书玩三流的女人 作为黑道人物而扬名立万自有慧眼识英雄 耀帮哥们儿一句话第三代诗人从地下走到地上 面包惨白坐在宣传部会议厅里 唱支山歌给党听吐出一肚子苦水和酸水 士为知己者死不该死的先走了 第三代诗人悲痛欲绝发誓继承耀帮哥们儿遗志 坚决自由到底第三代诗人由此懂得革命不是请客吃饭学着说粗话 玩世不恭 骂他妈的上层的天空在中国变来变去 第三代诗人时常伤风感冒 变得十分敏感和谨慎太多的禁忌不能说 唯一的逃避是诗第三代诗人换上干净的衣服 在象牙的表面做没有规则的游戏 远离心脏和血肉或者模仿古人的形式 用月光写诗 用菊花写诗 写一些很精致的文字 从红色向白色 热情逐渐递减 减至语言的零度第三代诗人活得很清苦 食人间烟火说普通话 在茶馆里坐着品茶 喜欢有茉莉花的那一种 马克思说不劳动者不得食第三代诗人靠老婆养活 为人类写作因而问心无愧 打破婚姻铁饭碗第三代诗人犯过许多美丽的错误后于弗洛伊德深入女人的舌尖和阴道在想象中消耗太多的精气 结果阳气大亏第三代热爱部分的毛泽东 一种农民的朴实和冲动 在诗中改朝换代的野心是不自觉的只是感到有屁要放便放出来香花毒草由他去被臆想的根羁绊着 抽刀断水 或者把它暴露得更加粗大 以证明血统的纯正第三代读老庄 读易经 倾向于神秘主义或故作神秘主义 用八卦占卜 看一次手相便学会一种骗人的勾当 再骗朋友和敌人继而进入气功状态 丹田的位置并不重要关键是坐的姿势 要做出吐纳的样子再发几句反文化的宏论 便自以为得道了当然酒是要喝的 饭更不能少 一代人就这样真真假假的活着 毁誉之声不绝于耳第三代面不改色心不跳 依然写一流的诗读二流的书 抽廉价烟 玩三流的女人历经千山万水之后 第三代诗人正在修炼成正果 突然被一支鸟枪击落成为一幕悲剧的精彩片断 恰好功德圆满北岛顾城过海插洋队去了 第三代诗人留在中国坚持抗战 学会沉默学会离家出走 同时作为英雄和懦夫学会坐牢 在狱中慷慨陈词 拒不悔过认罪学会流放 学会服苦役 被剃成光头在镰刀与铁锤下面换一种活的方式周伦佑在峨边服刑 廖亦武李亚伟在重庆受审 尚仲敏在成都写检查于坚在云南给一只乌鸦命名 第三代诗人树倒猢狲散 千秋功罪十年以后评说1991、2、28风雪中于峨山打锣坪
全魏地千里,雄大视区宇。
黄河为血脉,太行为筋膂。
地灵育圣贤,土厚含文武。
堂堂柳先生,生下如猛虎。
十三断贼指,闻者皆震怖。
十七著野史,才俊凌迁固。
二十补亡书,辞深续尧禹。
六经皆自晓,不看注与疏。
述作慕仲淹,文章肩韩愈。
下唐二百年,先生固独步。
投篇动范杲,落笔惊王祜。
四方交豪杰,群公走声誉。
一上中高第,数年编士伍。
五命为御史,连出守方土。
事业过皋夔,才能堪相辅。
凤凰世不容,众鸟竞嘲诉。
狱中饥不死,特地生爪距。
貔貅十万师,盟津直北渡。
塞上诸猛将,低头若首鼠。
渴忆海为浆。
饥思鳌为脯。
两手拿人肝,大床横牛肚。
一饮酒一石,贼来不怕惧。
账下立孙吴,樽前坐伊吕。
笑谈韬钤间,出入经纶务。
匈奴恨未灭,献策言可肤。
幽州恨未复,上书言可取。
好文有太宗。
好武有太祖。
先生文武具,命兮竟不遇。
死来三十载,荒草盖坟墓。
四海无英雄,斯文失宗主。
竖子敢颠狂,黠戎敢慢侮。
我思柳先生,涕泪落如雨。
试过魏东郊,寒鸦啼老树。
丈夫肝胆丧,真儒魂魄去。
瓦石固无情,为我亦惨沮。
蛟川见君蛩然喜,虎须猿臂一男子。
三尺雕弓丈八矛,目底倭奴若蚍蚁。
一笑遂为莫逆交,剖心相示寄生死。
君战蛟川北,我战东海东。
君骑五龙马,我控连钱骢。
时时戈艇载左馘,岁岁献俘满千百。
功高身危古则然,谗口真能变白黑。
赭衣关木为君冤,君自从容如宿昔。
顾我无几亦对簿,狱中悲喜见颜色。
君相圣明日月悬,谗者亦顾傍人言。
贷勋使过盛世事,威弧依旧上戎轩。
君今耀镇狼山曲,云龙何处更相逐。
春风离樽不可携,短歌遥赠亦自勖。
与君堕地岂偶然,许大乾坤着两足。
一度男儿无两身,担荷纲常忧覆泬。
皓首期君共努力,秋棋胜着在残局。
燕然山上石岩岩,堪嗟近代无人涘。
与君相期瀚海间,回看北斗在南关。
功成拂袖谢明主,不然带砺侯王亦等闲。
康熙五十一年三月,余在刑部狱,见死而由窦出者,日四三人。
有洪洞令杜君者,作而言曰:“此疫作也。
今天时顺正,死者尚稀,往岁多至日数十人。
”余叩所以。
杜君曰:“是疾易传染,遘者虽戚属不敢同卧起。
而狱中为老监者四,监五室,禁卒居中央,牖其前以通明,屋极有窗以达气。
旁四室则无之,而系囚常二百余。
每薄暮下管键,矢溺皆闭其中,与饮食之气相薄,又隆冬,贫者席地而卧,春气动,鲜不疫矣。
狱中成法,质明启钥,方夜中,生人与死者并踵顶而卧,无可旋避,此所以染者众也。
又可怪者,大盗积贼,杀人重囚,气杰旺,染此者十不一二,或随有瘳,其骈死,皆轻系及牵连佐证法所不及者。
”余曰:“京师有京兆狱,有五城御史司坊,何故刑部系囚之多至此?
”杜君曰:“迩年狱讼,情稍重,京兆、五城即不敢专决;
又九门提督所访缉纠诘,皆归刑部;
而十四司正副郎好事者及书吏、狱官、禁卒,皆利系者之多,少有连,必多方钩致。
苟入狱,不问罪之有无,必械手足,置老监,俾困苦不可忍,然后导以取保,出居于外,量其家之所有以为剂,而官与吏剖分焉。
中家以上,皆竭资取保;
其次‘求脱械居监外板屋,费亦数十金;
惟极贫无依,则械系不稍宽,为标准以警其余。
或同系,情罪重者,反出在外,而轻者、无罪者罹其毒。
积忧愤,寝食违节,及病,又无医药,故往往至死。
”余伏见圣上好生之德,同于往圣。
每质狱词,必于死中求其生,而无辜者乃至此。
傥仁人君子为上昌言:除死刑及发塞外重犯,其轻系及牵连未结正者,别置一所以羁之,手足毋械。
所全活可数计哉?
或曰:“狱旧有室五,名曰现监,讼而未结正者居之。
傥举旧典,可小补也。
杜君曰:“上推恩,凡职官居板屋。
今贫者转系老监,而大盗有居板屋者。
此中可细诘哉!
不若别置一所,为拔本塞源之道也。
”余同系朱翁、余生及在狱同官僧某,遘疫死,皆不应重罚。
又某氏以不孝讼其子,左右邻械系入老监,号呼达旦。
余感焉,以杜君言泛讯之,众言同,于是乎书。
凡死刑狱上,行刑者先俟于门外,使其党入索财物,名曰“斯罗”。
富者就其戚属,贫则面语之。
其极刑,曰:“顺我,即先刺心;
否则,四肢解尽,心犹不死。
”其绞缢,曰:“顺我,始缢即气绝;
否则,三缢加别械,然后得死。
”唯大辟无可要,然犹质其首。
用此,富者赂数十百金,贫亦罄衣装;
绝无有者,则治之如所言。
主缚者亦然,不如所欲,缚时即先折筋骨。
每岁大决,勾者十四三,留者十六七,皆缚至西市待命。
其伤于缚者,即幸留,病数月乃瘳,或竟成痼疾。
余尝就老胥而问焉:“彼于刑者、缚者,非相仇也,期有得耳;
果无有,终亦稍宽之,非仁术乎?
”曰:“是立法以警其余,且惩后也;
不如此,则人有幸心。
”主梏扑者亦然。
余同逮以木讯者三人:一人予三十金,骨微伤,病间月;
一人倍之,伤肤,兼旬愈;
一人六倍,即夕行步如平常。
或叩之曰:“罪人有无不均,既各有得,何必更以多寡为差?
”曰:“无差,谁为多与者?
”孟子曰:“术不可不慎。
”信夫!
部中老胥,家藏伪章,文书下行直省,多潜易之,增减要语,奉行者莫辨也。
其上闻及移关诸部,犹未敢然。
功令:大盗未杀人及他犯同谋多人者,止主谋一二人立决;
余经秋审皆减等发配。
狱词上,中有立决者,行刑人先俟于门外。
命下,遂缚以出,不羁晷刻。
有某姓兄弟以把持公仓,法应立决,狱具矣,胥某谓曰:“予我千金,吾生若。
”叩其术,曰:“是无难,别具本章,狱词无易,取案末独身无亲戚者二人易汝名,俟封奏时潜易之而已。
”其同事者曰:“是可欺死者,而不能欺主谳者,倘复请之,吾辈无生理矣。
”胥某笑曰:“复请之,吾辈无生理,而主谳者亦各罢去。
彼不能以二人之命易其官,则吾辈终无死道也。
”竟行之,案末二人立决。
主者口呿舌挢,终不敢诘。
余在狱,犹见某姓,狱中人群指曰:“是以某某易其首者。
”胥某一夕暴卒,众皆以为冥谪云。
凡杀人,狱词无谋、故者,经秋审入矜疑,即免死。
吏因以巧法。
有郭四者,凡四杀人,复以矜疑减等,随遇赦。
将出,日与其徒置酒酣歌达曙。
或叩以往事,一一详述之,意色扬扬,若自矜诩。
噫!
渫恶吏忍于鬻狱,无责也;
而道之不明,良吏亦多以脱人于死为功,而不求其情,其枉民也亦甚矣哉!
奸民久于狱,与胥卒表里,颇有奇羡。
山阴李姓以杀人系狱,每岁致数百金。
康熙四十八年,以赦出。
居数月,漠然无所事。
其乡人有杀人者,因代承之。
盖以律非故杀,必久系,终无死法也。
五十一年,复援赦减等谪戍,叹曰:“吾不得复入此矣!
”故例:谪戍者移顺天府羁候。
时方冬停遣,李具状求在狱候春发遣,至再三,不得所请,怅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