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春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
乳燕引雏飞力弱,流莺唤友娇声怯。
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
层楼望,春山叠;
家何在?
烟波隔。
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
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
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春正好,见龙孙穿破,紫苔苍壁。
乳燕引雏飞力弱,流莺唤友娇声怯。
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
层楼望,春山叠;
家何在?
烟波隔。
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
蝴蝶不传千里梦,子规叫断三更月。
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
似火樱桃,如雪荼藦,映辉斗艳。春色正浓,喜见春笋破土而出。母燕引着雏燕试飞,黄莺呼叫伴侣。春带愁来,不带愁去,令人伤怀。
登楼望家国,有层山叠水相隔,饮烟已经被山挡住了,家在哪里呢?古今家国之恨,向谁倾诉。乡梦恐怕难以传到千里之外了,唯闻子规啼三更月。杜鹃声声劝归,人却难以归去。
茶蘑:亦称酴醿,以色似酴醿酒而名。落叶小灌木,春末夏初开白花。一架:荼藦枝细长而攀缘,立架以扶,故称一架。
龙孙:竹笋的别名。紫苔苍壁:长满青紫色苔藓的土阶。
乳燕引雏:母燕引着雏燕试飞。
流莺唤友:黄莺呼叫伴侣。
肠千结:以千结形容愁肠难解。
蝴蝶梦:庄子梦见自己化为蝴蝶,后人造以蝴蝶称梦。子规:亦名杜鹃。
《满江红·点火樱桃》写作年代已无法考证,也没有其他材料可供参阅,但从此词的意境推测,可能是辛弃疾中年政治失意后的思归之作。
此词描写词人因春归而想家的悲凉情绪,它以春景为媒介,充分体现了自家身世和国家命运都很悲惨的感叹,是一首饱含政治色彩的上乘之作。它之所以流传下来,为人所喜欢,不仅在于它饱含深情厚意,更在于作者在写词时不是枯燥地、直通通地诉说,而在生动鲜活的意境描写中创造了幽远深邃的抒情境界。
上片即景伤春。词人的艺术触觉是十分敏锐的:词人既欣赏江南之春的美好,又痛惜江南之春的不久长。在词人的笔下,暮春的景致使人眼花缭乱。“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二句,犹如彩色影片的特写镜头,园林之中灿烂的春色被推到读者的眼前。一株株樱桃,硕果累累,红得像着了火;一架荼正盛开着白雪般的花朵,与火焰般的樱桃交相辉映,整个园林红妆素裹,分外娇艳。“春正好”是一句简洁深情的赞语。春天好,好就好在生机勃勃。春笋穿破了长满青苔的土阶,蓬勃地向上生长;春燕牵引着初产的幼雏,在缓缓地飞翔;流莺呼朋引伴,娇音恰恰,就像奏响了一首首春之抒情曲。可是好景不长,恰如前人的名句“开到荼花事了”所标示的,高潮一过,春姑娘就要回去了,想挽留也挽留不住。也许正是因为预感到春之短暂,乳燕才飞得没有兴致,其翱翔之力“弱”了下来;那些自在的流莺,也因此而歌声不畅,它们的啼音竟然使人有“怯”的感觉。燕之“弱”,莺之“怯”,其实都是词人感伤春天心理的外化,辛弃疾这里则是满腹心事。对于一个政治理想落空、在现实生活中屡受挫折的人来说,春归是象征着希望破灭。自然景观的变化和季节的无情推移,牵动了词人满怀的愁恨,于是词人向春天发出了怨愤之语:“问春归、不肯带愁归,肠千结。”这三句与词人的名篇《祝英台近·晚春》的结拍“是他春带愁来,春归何处,却不解、带将愁去”,用语和含义都很相似,只是这里语调更为急促,意思更为直截了当一些。词人似在对空呼喊道:千愁万恨,都是你春天给引出来的;如今你自个儿走得利索,却把愁留给人不管了,你可知我已经愁肠千结,无法解开。这一串怨春之语,无理之极,然而有情之极,“肠千结”三字,尤能夸张地表达出词人抑郁不堪的烦乱心绪。
词的下片,具体而细致地抒写这被春天触动的愁和恨。换头的四个三字句:“层楼望,春山叠;家何在?烟波隔。”承“肠千结”一句而来,点明词人内心所郁积的,并不是春花秋月的哀愁,而是怀念家山的深沉悲痛。词人登高楼而远望家乡,无奈千重万叠的春山遮断了双眼,茫茫无边的烟波阻隔了归路。这春山、这烟波,象征祖国的分裂,象征政局的险恶,象征词人执着追求的抗金恢复大业所遇到的无数艰难险阻。接下来“把古今遗恨,向他谁说”二句,愁怀浩渺,语意悲怆,英雄的孤独感拂拂生于纸面。所谓“古今遗恨”,按字面之义自然是指从古至今的恨事,但怀古是为了伤今,因而这里的“古今”,偏重于指“今”。“今”之恨,莫过于中原沦陷、祖国分裂之恨。
由此可见,这两句是向人们说明:词人之“恨”的内容,决非一般文人士大夫风花雪月的小恨,而是深沉悲痛的家国大恨;而词人为雪此大恨而奋斗,响应都寥寥无几,此恨几乎无处可以倾诉,这又是自己满腔愁恨之更深一层。紧接“蝴蝶”二句,化用唐人崔涂的“蝴蝶梦中家万里,子规枝上月三更”一联而变其意。《庄子》上说,庄周梦见自己化为蝴蝶。后来文人就将做梦称为“蝴蝶梦”。千里梦,指自己的想家梦。子规的叫声像是在说“不如归去”。这两句,是就情造境的哀婉之笔,以深夜不寐的痛苦情景,来将上文所抒写的内容进一步向广阔的时空延伸。一个“不传”,一个“叫断”,是点铁成金之语,使得这两句比崔涂原诗更为凄切地表达出思家念远之悲。还须指出的是,从词人的生平、思想及上文的“古今遗恨”等来综合判断,这里的所谓思家,不是思念其江南地区的寓所,而是思念远在北方金人统治之下的山东济南老家。全阕的结拍云:“听声声、枕上劝人归,归难得。”“声声”,承“子规叫断”而来,可谓善于呼应,构锁严密。“劝人归,归难得”二语,修辞学上称为“顶真格”,其作用在于文气贯通地倾泻自己的苦痛之怀。这里以情语结束,但由于与前面的形象描写相联系,并且语意真挚感人,所以这个结尾仍然富有韵味,令人对这位爱国志士有家难归的痛楚油然而生共鸣之感。
辛弃疾的政治抒情词,就表达方式而言,可分为直抒与曲达两种。所谓直抒,是指张口畅谈,议论之声滔滔不绝,悲壮之情,慷慨豪迈之志,全盘托出,没有半点含蓄,从不凭借外物,不依靠比兴等手法。所谓曲达,是指心里有急切想说的话,但考虑到自己处境险恶,不敢将心中所想原原本本地畅快淋漓地说出来,而是凭借花鸟山水来抒发自己的忧愤。此词就是属于后类。
荡节将行,愿隰尽、花毡铺白。
人羡道、青丝辔整,红蕖幕出。
宇宙中间无点翳,水天上下俱同色。
向个中、著此玉为人,真英特。
元自得,融和力。
浑不管,凝寒极。
看福星临照,政敷民格。
且访桃源仙世界,伫传梅驿春消息。
定明年、拜表贺端闱,螭坳立。
梦里京华,忽听得、庭花遗曲。
到醒来、愁满东风山屋。
春事已非空结绮,晓班无分随群玉。
想天涯、沦落杜秋娘,攒眉绿。
谁能顾,荒芜菊。
谁能问,平安竹。
任时光流转,都成虚辱。
无可奈何天地隘,只饶走得溪山足。
但逢人、相问麦青青,何时熟。
举世悠悠,何妨任、流行坎止。
算是处、鲜鱼羹饭,吃来都美。
暇日扁舟清_上,倦时一枕薰风里。
试回头、堆案省文书,徒劳尔。
南浦路,东溪水。
离索恨,飘零意。
况星星鬓影,近来如此。
万事尽由天倒断,三才自有人撑抵。
但多吟、康节醉中诗,频相寄。
逢著公卿,谁不道、人才难得。
须认取、天根一点,几曾休息。
未问人间多少士,一门男子头头立。
只其间、如许广文君,谁人识。
冠盖会,渔樵席。
豪气度,清标格。
要安排稳当,讲帷词掖。
蜀泮堂堂元不恶,犹嫌偏惠天西壁。
嘱公卿、著眼看乾坤,搜人物。
昼长庭院深深,春柔一枕流霞醉。
蒙松欲醒,娇羞还困,锦屏围翠。
豆蔻初肥,樱桃微绽,玉阑同倚。
记华清浴起,渭流波暖,红涨腻、弃脂水。
燕子来时天气。
尽韶风、与诗为地。
芳丛雨歇,露痕日酽,英英仙意。
莫恨无香,最怜有韵,天然情致。
待问春能几,五更犹是,拌今宵睡。
秋意冷然,对宇宙、一尊相属。
君看取、都无凝滞,天机纯熟。
水拍池塘鸿雁聚,露浓庭畹芝兰馥。
笑何曾、一事上眉头,萦心曲。
兴不浅,船明玉。
人更健,巾横幅。
问人间底处,升沉迟速。
气压暗岩虹半吐,眼明平楚云相逐。
但年年、屈指问西风,_新_。
三教正传,这蹊径、元来蓦直。
问老子机缄,至虚静极。
释氏性从空里悟,仲尼理自诚中人。
笄始初、立教派分三,其源一。
道玄关,常应物。
易幽微,须默识。
那禅宗奥旨,真空至寂。
刻刻兼持无间断,生生受用无休息。
便归根、复命体元虚,藏至密。
宇宙中间,还独笑、谁疏谁密。
正从容行处,山停川溢。
钟鼎勒铭模物象,山林赐路开行荜。
要不如、胸次只熙熙,无今昔。
便百中,穿牙戟。
怕六凿,生虚室。
为幽香小_,旋供吟笔。
人事未须劳预虑,天公浑不消余力。
看雨余、云卷约帘旌,明红日。
老子年来,颇自许、心肠铁石。
尚一点、消磨未尽,爱花成癖。
懊恼每嫌寒勒住,丁宁莫被晴烘坼。
柰暄风烈日太无情,如何得。
张画烛,频频惜。
凭素手,轻轻摘。
更几番雨过,彩云无迹。
今夕不来花下饮,明朝空向枝头觅。
对残红满院杜鹃啼,添愁寂。
拟卜三椽,问何处、水回山曲。
朝暮景、清风当户,白云藏屋。
更得四时瓶贮酒,未输一品腰围玉。
待千章、手种木成阴,周遮绿。
且休_,陶令菊。
也休羡,子猷竹。
算百年一梦,谁荣谁辱。
唤客烹茶闲话了,呼童取枕佳眠足。
但晨香、一炷愿天公,时丰熟。
桥边足离别,终日为悲辛。
登桥因叹逝,却羡别离人。
桥下东流水,芳树樱桃蕊。
流水与潮回,花落明年开。
可怜三语掾,长作九泉灰。
宿昔欢游在何处,花前饮足求仙去。
宇宙中间,还独笑、谁疏谁密。
正从容行处,山停川溢。
钟鼎勒铭模物象,山林赐路开行荜。
要不如、胸次只熙熙,无今昔。
便百中,穿牙戟。
怕六凿,生虚室。
为幽香小_,旋供吟笔。
人事未须劳预虑,天公浑不消余力。
看雨余、云卷约帘旌,明红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