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椅子站在十字路口桥上座着一个人我用一辈子走失四肢闯进地狱
--写给媛的日记 (1)冬天的云选择了春的颜色我的旅途陷入庭院你是否依然同行远方就是日子我们的心敲出自由的节奏以内心的脚步踏入写满风雨的世界我们携带着祖辈的沧桑目光深邃找寻山水之间的神色我们看见了远道而来的风包围了我们昔日的领地回首间满目已萧萧 (2)选择就是自信手无寸铁的我们用自己的身体抵挡自己在辽阔的荒野我们看见巨大的烙印那是火的期待凝成的一种神圣的感动朝着晨曦与未来共同的方向我们仿佛还留在荒芜的庭院里有如沉默于此的雾来自四方汇聚于今天的偶然 (3)往事只是更多的感慨我们记忆中的野兽终于离开庭院在与春天无缘的风雨里徘徊我们走过相似的路看见极目之处的日子在天边沉淀泛出明天的蓝色内涵我小小的秘密乘坐枫叶飘下落进你柔性的童年我们相向而立路边的花草摇晃而起蔓延成白色的草原我们的思绪迂回之中不期而遇 (4)此时的一个声音在诉说我们透过草原的雪看见水的原质和一个寒气逼人的无邪场面一生的所有一刹那只是冰封后的一个融点水的消失没有方向我们的生命是浓浓的一笔,滴在大自然的源头以随意的凌空姿态 (5)当故事在夜里消失时我们已走出思考的局限性天仿佛温馨如水我们在静宁的果园里发芽空间获取了人的高度岁月在我们宽阔的胸怀里成长时间被我们浓缩我们可以缅怀你的昨天或者我的明天在地球果实的两端 (6)这也是一个属于我们的场面我们在神话的错觉里交手然后举杯,我们以阳光互敬在华服的影子里陶醉夜极透明星斗在陈年酒香里灿烂地圆寂我们互为美的使节交换比明天还旷达的课题而今天更让人留恋那么昨天呢?
昨天,曾经是我们共守的续篇 (7)在情感的城市里失之交臂我们回到乡村的瞬息田园在不断造就人的气质我们却在功德圆满之后谨慎地迷失寻找自我是反复回忆的过程表达被理解成台词理解则是无声的交融在困难的时刻我们的月亮失而复得有人说它是我们最高雅的镜子 (8)我们来自将来跟随各种心愿回到今天我们的期待在冰川之上凝作丰碑我们是春天的身躯而我们真正的主角在风景线的外面在雨帘的深处、在静寂中它代替我们在心的画布里悱恻我们的年代是春光的尺度千年的青春复辟我们因此留恋每一秒钟 (9)我们的故事在诗歌里沦陷文明的旅途并没有超越往事的家园春天的森林是美的必然我们在露水中寄宿缅怀雨的份量这是有关我们的定义我们复制了存在的信念在无比古老的土地上我们再次以风的姿态相向而立思想在梦中扩散一次又一次我们还原成人性的本质离开自己走向对方的世纪
一秋天,最后的野兽掠走最后的一支笔时辰已到,妈妈你该出嫁了是花的年轮在云中飘逝成不散的风景那时的我就躲在正午的炊烟下面等待着迎娶的队伍妈妈,凋零的花瓣弥漫着粟米的气息在招摇如旗的枝条下您枯如槁木的手还在为谁反复修饰妈妈,婚礼的钟声在秋天贯彻思想刻意的祈祷之后空落的庭院中我的祝福挂满了病树二最后的婚礼腐败成一场葬礼在没有人气的房间里生病的根须布满我的身体这该 是最后的一次出殡了手挽白纱的队伍如雨天蜿蜒而行的蚁虫我看见情感的碎片坠入漫漫的长夜可我身着盛装的殡客呵被裙裾遮盖的太阳映照着水色的棺木一些花,盛开在至亲的头顶今夜,绕过上帝的声音我闻到了马匹和干草的气息三挽歌飘散我的夫君99年的玄机密布在庭院的四周我们小心翼翼把一段天气和一段什么也不是的东西写在纸上我们就这样生活就这样以诗为歌在99年,蒙混过一个个恼人的话题可,我们想说的终于还是没有说此刻,没有谁比该哭不哭的人更伟大了在忍受和宽容皆来的时刻受难的不是我们的肉体而是我们悬挂在眼眶里的水滴四在1999半途而废的花朵被漂洗成一段记忆在1999这只空心的果实里如麻的昆虫促使我们把一些词语炮制成武器结果却一败涂地在1999节节拔高的植物象过隙的白马抽打着早泄的天气在1999最后的日子是一面镜子我看见自己的影子轻轻从眼前滑落
(一)母亲的病房27床不住着母亲,27床是个生下婴孩就患病的少妇,她的病也许早就欠那孩子吃药,喂奶;
灰色,红色;
我带母亲进来后就感到这地方不对,这是个神秘地带;
仿佛我作为一个儿子已经不够,发现大地对于母亲们有太多危险28床不住着母亲,28床开头是个姑娘,接着来了个刚从婚姻上败下阵的女士。
前一个一天可以吃进五碗面条,让人感到巨大的进取心,感到有什么还没有开始后一个有时哭有时笑,身上明显有东西多出来。
是的,她正在等待一次手术30床是我想象出来的,它并不在这间病房但它一定就在周围,我找不到它却对此保留悬念;
也许这张床并不用于病人,但它一定有许多变数我的猜测给我带来恍惚,难道还有别的什么需要摆设?
这让我心跳29床才是母亲的。
你是老来得病你不得这样那样的怪病,但你患下了我不能告诉你的病;
医生安慰我说∶“一个人到了最后,总要被一种病带走。
”我听了很悲痛,也生疑难道她们得了病都正常,我母亲反而应该?
!
(二)“我感到到处都在疼,但不知疼在哪里”“我感到到处都在疼,但不知疼在哪里”母亲,我知道你疼在哪里,但我知道你一定说不出疼的位置;
你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疼痛∶你往左躺疼往右躺也疼;
坐着疼,站起来还是疼。
仿佛你过去的不疼都是假的,今天它们一下子都来了;
一下子要满出来;
一个哑吧在你身体里终于说话;
你成了一座疼痛的仓库我的母亲不知道自己疼在哪里。
它很深我用手伸近时就走开。
它很模糊模糊得令这具身体是问题而不是身体母亲,我的手已经摸不到你疼的位置我现在的手不知道是二十岁还是四十岁的但你终于疼了,象一棵树终于长出了果实是所有的母亲,都注定说不出自己疼痛的位置?
它的左与右,深与浅;
我母亲的疼,太多;
它,它们,已变得有点零乱母亲的疼一直在走动着,这令我的手无处安放;
是什么在她身体中奔跑呢蓝色的?
红色的?
还是去年对我的一次嘱咐?
(三)在母亲病房,有人向我祝贺生日在母亲的病房,有人通过手机向我祝贺生日可我的母亲这一刻正躺在临死的病床这个生我的人,五天后终于撒手人间在母亲的病房,有人通过手机向我祝贺生日一个四十多岁的儿子,正对着八十岁的母亲偷偷哭泣,他哭泣今天遇上了这个日子在母亲的病房,我被提醒今天是生日一个面容酷似母亲的人对于自己的容颜突然有了为难,有了深深的触犯生我的人,你把什么藏在了左手与右手之间我是你生出来的仇敌,我威胁你追赶你。
这追赶,从我懂事后就开始我是有欢乐的,我已积攒下四十多年的欢乐我一直在增加,你却一年年在减少我是用欢乐在追赶你靠近死亡的日期在我生日的时候,我的母亲要死了她曾经在这个世界上把我生下来她曾经指望我,快快成长在我生日的时候,我的母亲就要死了这当中,有一个谁不容我商量、争辩、转移这个生我的人就要死在生我的日子里……(四)“快来揉揉我,再过几天你就没有母亲啦”“快来揉揉我,再过几天你就没有母亲啦……”哦,母亲,血一样言语的母亲……我揉着你的脚板,这我不能放弃的脚板它在变小,变暗,变成不真实我再也不想去崇尚什么,它正在躲开我走向一条看不见的路并对我,构成了最后的不信任我揉着你的腰身,这已经变成了谁的腰身?
它曾经象一条甘蔗所有的风吹来时,都珍惜它。
世界把甜水保留的那部分,被什么拿去了我不能加盐,加防腐济,加香料我揉着你的胸脯,哦,这阳光的故乡,七岁时我还没有断开你的奶水在我后来所见过的乳房中它是最美的我记得它的形状,它的香,现在病菌在里头建立了自己的粮仓我揉着你的前额,这人世与生命的屋顶摸着它我快乐,自足。
与你的智慧接通不是什么人都可以的事。
我要在你死后,剪下一绺你的白发,这束白的我摸着它,这件事死神已经无法与我争夺(五)深夜,与值班护士的交谈“请告诉我,我母亲还能够活多长时间?
”“你需要她还能够活多少时间?
”“我不知道。
但她能停下来吗?
比如,象一场疲倦自己拐了一个弯。
”“这已经不可能。
不过,除了死亡——”“请不要对我使用这两个字。
”“这应该算是选择,生命会自己收场死亡也从来不需要药物来医治。
”“但我已经把她送到了你们这里——”“是的,她已经来到我们这里了许多将死的老人都到过我们这里。
”“这么说,我为母亲所做的事根本没有意义……”“你说的奇怪好象是,我们的职业首先没有意义?
”“也许我把什么说错了,但在我母亲与你们之间,谁离开得了谁?
”“你说出个关系到我们饭碗的问题……”“我是说拯救一条生命——”“是呀,许多儿子,最终都没有把母亲救回但最后,却把自己的病给治愈了;
”“一个母亲病了,她的儿子一定也病了?
!
”“往往是母亲将死的时候,她儿子才明白在人世间什么叫病……”“难道只有母亲的死,才能够换回一个儿子应该得到的秘密?
”“这个秘密早已捏在你母亲手里只是她,还没有到放手的时候。
”“那么,这儿子的病是什么病——”“是呀,是什么病呢?
……”(六)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在他们中间,躺着一个半昏迷的母亲也许死亡的路途总是往回走着他们守着对你的诺言∶要让你死在自己的家中……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他们多么残忍,看着大恩大德的母亲竟然象看着一尊将要处理的废墟……这是母亲在最后的路上,这是五个儿子要把自己的母亲,从谁手中,争夺回家事实上,这是一次没有温情的回家临别时,却被医生说成是爱心行动半昏迷的母亲已经知道自己将驶向那里;
但是,五个儿子一点也没有办法叫这心疼的轮子减缓下来只有车窗外黄昏的阴雨,在敲打着这样的时刻,五个儿子共同承担了自己的无言;
五个儿子现在成了五个哑吧,他们象五个陌生人对所有的语言失去了信心120车厢内,坐着五个儿子他们要把将死的母亲送回到自己家中这条路上,有人正在赶送鲜花,也有人往市场运送食粮,但五个儿子咬碎了牙齿也要把母亲送回家中……(七)当母亲终于闭上双眼……当母亲终于闭上双眼,我觉得她只是从守着她的儿女们中抽身后退了几步然后还站在那附近;
象一所安静的农舍,天黑,闭门,就寝;
但里头灯,依然亮着只有我们一群兄弟姐妹,顿时进入黑暗!
抚着母亲的尸体哭成一片悲痛的我们比碎裂的玻璃更加破碎∶尖锐、不成形状、难以收拾;
而身后有一个声音这样说∶“我多么不愿意让你们变成这样……”(八)表列式∶关于母亲的几段履历19岁时你就染上了霍乱,并传给了身壮如牛的生父和长兄;
一贴救命的草药,来不及拉回邻居的少年却奇迹般把你给救活。
也是这时你无法赶到自己红色的婚场乡村从此留下了一句流行的话∶“有隔夜的豆腐,没有隔夜的媳妇。
”还有一句话许多人不敢公开说∶“那小子福气,娶上了天仙般的美女。
”20岁,你生下了第一个男孩到38岁止一共生出五男四女(在我前面的一个姐姐,据说一生下就夭折)八个孩子给了你生活的思维与能力也使你信上了基督教;
我听过你为我缝补衣服时所唱的歌谣也看到在暴风夜,你为出海的父亲念出的祷告;
50年后你成了这个半岛最有福气的母亲,这一点没有人怀疑34岁你生下了最后一个男孩,为了答应这个男孩的要求,四年后你又为他生出一个妹妹;
可见这孩子从小就有点怪异,你对他这样说∶“你才是我心头的一枚针。
”因为你会这么说他后来就爱上了诗歌你不知他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多远,但你会捡起他扔在地上的诗稿,象小时候你在他的旧衣服上打上补丁在许多夜晚,你一般只数了数露在被窝外的脚丫,就知道哪一个孩子还没有回家;
你生下的孩子实在有点多这让人想到亲爱的祖国……在我出生时国家闹饥荒了,我吃的是你的奶水你和全家人吃的是野菜,你说∶“再破的一条船,也要撑到岸。
”就是这句话,八个孩子一个个都走了过来一个家或一条船,没有下沉46岁时你因胆结石住院开刀,大哥对你说小弟好象开始懂事啦;
79岁时你又为这病动了手术,80岁寿诞上满面春风不到一年,你又在这家医院向我交代了后事∶“不要卖掉那座老屋,你们八个都从那里走出来。
”好象我们很缺钱好象我们会干傻事;
但你把我们给你的钱剩下那么多,其中一笔留给了教堂;
而后死于一剂强心针,面目非常安祥(九)这部电话我再不敢把它拨响在这个深夜,我不敢再把这部电话拨响——8776653 它还在老家那边母亲的枕边安放着,也许这一刻你还在守候着我的问候听我说“今天都吃了些什么……”你的声音还能从那一边传过来吗以天堂的突然来信,让我再一次握到自己的闪电;
我会再一次听你这样说∶“少喝一点酒——我知道再喝时你又会忘记了我这句话。
”现在你永远关闭了,不,是劫持是突然的空和突然的漆黑一条河流已被谁搬到另一条河流上那里留下了河床,寻水的小鸟在河边发出凄凉的叫声一次,你突然来电话说∶“你没事吧?
”“我没事。
”“可是我为什么觉得这样心慌……”今夜,我也是这样心慌!
“母亲你也没事吧?
今天,你都吃了些什么……”我曾在云南的一座大山上跟你说话说那里有我小时候见过的白云,你说每个人的身后,都有一块白云;
这是真的?
你在今夜哪一块星云上?
8776653仍然是你的电话号码吗?
如果,我也能接通在这个深夜,我不敢再把这部电话拨进可是,它竟然响了!
母亲这是你的声音吗?
“喂,儿子,我在听着——”
摘玉蕊梅,泛金叶蕉,祝公寿龄。
算今年比似,常年更别,翠烟红雾,香霭门屏。
凤诏云霄,龙光牛斗,辉射南州孺子亭。
看看是,伴元戎小队,花柳郊垌。
传家有子明经。
浑不要黄金遗满籝。
向月中传与,一枝仙桂,斓斑衣上,更著袍青。
明日瓜期,今朝椿寿,好醉芝兰玉树庭。
公知否,老人星一点,映泰阶星。
一、亚里的风是一段不死的情飘过十年的旅程行囊被搁浅成惨痛的记忆可天上的花啊你盛开在何处?
如今空旷的楼宇蟹居着来自亚里的人日日把酒而歌可风你在为谁颤栗?
这该是谒语永逝的年代世纪的大钟让亚里在辉煌中坍塌十年的期待因此而倾斜可夕照中的背影你仍然是亚里岸边一轮永难抵达的黑色光环二残破的故事津津乐道在爱人的嘴边一段古旧的风总在长夜里辗转不安哦,冬天的茅屋将为谁吟唱浅睡的女子风从何处来临?
为什么城垛的枝条时时击打着琴弦我梦中的花朵总涌动着玫瑰的血滴在世纪的初页我和高贵的驴子同行来自亚里的乡音让我将要走的路面目全非三祖母为老而死去我为活着而活着曾经的歌谣把记忆修饰成生动的花朵稍不留意冬天的雪便挂上我们的华发这该是到了为生而留意生的时候了不朽的钟声密布危机教皇胸前的红布象一块不干的血迷离着人民的日子可造反的耗子让城池空洞如洗现在,正在生病的机器把初始的世纪搅成一团瘴气我听见暗夜里祖母的窃笑和远在天际的水声
告别了这与洪水同时失去的一切让我们在这与生俱来诗歌中重新开始流浪浩瀚的文字是我们理想复苏的海洋在这里我们有红珊瑚城堡和遨游于海蓝的鱼群挫折不是结局我们在没有背景的光阴中感悟出与己不符的现实如果人类失去了进步的象征那么,所谓的终极意义将是什么在我们的日子里能源无忧无虑地自焚古老的阳光,木柴,油灯是祖辈留给我们的光明历史他们在永恒中看见我们虚弱的地球碾过比无限更加漫长的黑暗而我们如蚂蚁一般上下前后左右来回忙碌机械地创造属于肉体的具体财富看着它们变成一群不断涨大的数字而生命的本质已经在历史的瞳孔中缩小一如看不见的盲点如果死亡变成时间的游戏那么我们为什么还要给后人留下一堆杂乱无章的思想我们拥有未知的未来却失去了过去阳光熄灭的夜里冬天夺去了火种的权利在没有早晨的明天里梦就是消失的回忆假如昨天的温暖依然存在于我们的眷念那么,请在春萌的快感中做好纯美的准备冰川将会从心底深处升起越过温暖的思想海洋我们作为人类,行将冷却当一首诗歌伸出它的伟人之手取出我们的灵魂并且点燃
之一让我们扯乱头发,用冰冷的颊证明我们的瘦削,你的梳双辫的日子远了。
让我们说:从前的眼睛,从前的腰身曾经是怎样的细。
但是时间的把戏却使我们快乐:应该是流泪却换来秘密的欣喜。
你,你是黄昏里太白的衣角,嬉笑着,却又有异样的缄默。
我们已无需在树旁等候,无需有不寐的街角的分别,我们并合,我们看各自眼里的笑。
或者窘迫,我们上菜市去任受同样的欺凌。
我们回来又同样地胜利——因为我们已经超越。
之二今夜这野地惊吓了我。
唯有爱情象它一样的奇美,一样的野蛮和原始。
我要找着你,让你的身子温暖了我的。
我们都不曾有太多的教养,修建得如那私家的草地,给围墙安全地拦住了。
我们是河水,在长林茂草,在乱石里回旋。
因此而我更痴心,你的眼睛更黑,你的,也是我的,泪水更多更快乐。
我们任性而又骄傲,扬着头走过这些拘束的羊群人群。
然而我们的单纯却已受染,你看你的衣衫,我的尘土。
之三我爱灭掉电灯,看烛光下你脸上的平静和寂寞,还有你的手势。
那样要强,却又异样地羞。
这是你的真实。
我曾在所有的图书里看见你。
幻觉更纯净,加了你胸膛的热,在我冷冷的饥饿里,安慰了我在尘土里失去的一切。
但是我们都不愿走进这车马,看那些粗脖子的母亲们,争吵在菜市,或者高兴于多偷的洋芋。
我们想要唱歌,但是所有的老成和眼镜喝止了你,让我规矩,并且灰了心。
你于是成了我的宗教。
之四我们同要踏出这座门,但同时踌躇。
顾虑如蛇。
你抱了孩子无言地退回,而我逡巡在陈腐的比喻里。
你的身体要粗要胖,而我也要带上眼睛,贴近了火炉,伤风又发脾气,在长长的下午拉住客人,逼他温我五十次的过去。
但昨天我们还说海行和高山,和青草地上的漫步和并坐,还说在所有的行人里,没有一个痴如我,或有美好的眉眼如你。
存在只是一个假日,来的还远,去的却触目惊心地近。
之五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却有伤感的恋恋,自古就是懦弱,忧郁却是一种颜色,你的唇红,我的粗俗的领带和谎。
你看这些广告,灿烂而丰富,那些白漆的船和灯下的躺椅,还加上那妩媚的笑。
于是我们听着黑人的音乐而起舞。
烦腻是过分的敏感,那等于都市将一切的商品和太太的脸,用灯光照在大的窗里,让乞丐瞧。
而我们坠入了陷阱。
我们却又拍手,因为这片土地还是触鼻地臭,我们要过去,而这依附却永在。
之六你以变化惊讶了我。
你笑,你哭,你有转身的衣群曳地,你又穿了我的长裤在马头前拆着鞭子,或者系上围腰下厨房。
但我的格式却只有一个。
我永远分心在你和你的影子之间,因为你的影子便是愚蠢的我。
批评家,你读进了你自己!
说红白的格子不衬出你的脸,说你的笑声不在灯下格外甜,说你的朋友们不叫我妒忌,说你要说的。
我站起来,抚摸了丝样的黑发,将一朵想象的红花燃在你的鬓边。
之七我的三分虚假完成了你的爱娇,完成了你的胜利。
你却在生长和春秋的回旋里,张着痛苦的惊惧的眼。
所有的给予和损失都过去了,而你恢复了痴情的笑。
五月的睡眠和九月的长天和水,你转身,你的眉宇何其清朗!
所以最后的征服是我。
我摔脱尘土,但我仍有暗夜的心跳;
因为我喜欢拉开衣服,露出白白的胸膛,让旷野的雨淋湿,淋成病或死亡。
但我们又贪图这份新鲜,这无尽的欢欣。
之八我们的爱情决不纯洁。
天和地,草木和雨露,在迷人的抒情过后,就是那泥土的根。
你如水的眼睛,我却是鱼,流入了你生物学的课本。
但孩子并不算是惩罚。
一种胜利,我们在感官的哭泣里忽然亮了闪了。
过去的,要求的,交会在产床上,但拒绝了不朽,我们拥抱在烦腻里。
为什么用手遮住脸,为什么不看我那皱眉的忧郁,我那踌躇?
你的腰身拯救了我,我的无神的心。
然而你做着山山水水的梦!
让我们坐上马车,走出东郭的门,看无尽无尽的绿草,而流下眼泪。
(1)很真实地欣赏着自己的心偶然间我与你面对面坐下来而你只是说出两个字明天现在我们俩只能在静寂中煎熬悲哀于瞬息之间其实人生并不重要和遥远的童年一样在那恬美爱情的时候我们梦想着每一种不同质的东西面对一个梦萧萧的秋季看见有生命力的枯叶或在沉默之中开口为你描述故事的主角只是每次要等到经历最困难的时候我们才能学会如何去歪曲生命的定义岁月是没有承诺的我们靠各种努力才能建立起毫无价值的精神财富在透明的景色里一层一层将自己包装起来 (2)当然可以有这么个美好的时光还有什么比你的思想更单调好象那沉默之花开放在夜里,轻声地说道∶夜,是非常滥情的一个调料让我开始回忆吧但无论这个夜是如何不纯洁或者说今夜之后我们彼此都会看见对方在明天突然变卦风吹扬起叶子曲径幽幽那场风雨必将打湿了花絮我相信也许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会感慨万千,好似那吹向四面八方的风总是能够再次回到今天一次一次揉碎我们心里最后一点残留的东西象是花开放的声音悄悄地做完所有动作 (3)但又该如何离去分别的时刻反复被推迟往事我绝对相信所以我更假设未来其实迷失方向的风就在窗外徘徊可是我相信起初它只是一时的迷茫将来它必会持久用一生的思考久久地清扫世界每一个角落春回大地而春天的嫉妒只是一次偶然的失误隔着最后一个冬天的夜色走出千篇一律的早晨与初升的太阳一起来到人间似雾散后的天堂一般令人感到因美而萌生的失望 (4)如果在比较困难的时候你没有听到我的音讯那我就告诉你成功不在于自信它在我生命中反复出现这也许曾是个偶然好象那个破损的冬天你的突然出现象一个拼错的名字,极其随机从天而降的命运它踏破爱情的门槛虽然春天还在窗外或者说一封空空如也的信却能依然使我相信没有点破的内容就是没有期待的等待是个无题的中庸之作而我更加相信我们虽然同为一个时代的路人但直到今天你还是在沉默之中我呢,靠着这份自信苟延残喘在最困难的时候是啊,这一切多么让人留恋我们莫明之极的生命反而变得不重要在晨曦中焚烧没有价值,好象那做肥料的灰烬而我们的亡灵飘飘然在没落的来年里 (5)尽管只有开始没有结束我们已经走进了禁地我们尽力追忆在这个退化的大自然中你捡起悲哀的石头我放下更陈旧的武器不同的人走来这里被踏成一个巨大的屠宰场他们与我们一起上来天也相信这是一出突如其来的不可避免的灾难,躲也没有办法躲哪怕是一个念头一次机会让我们能再次偶然地逃出这里他们很累了而我们虚弱的身体更累了太阳悠悠地挂在那里浪费自己其实也已经很久了为什么我们突然觉得还在夜里?
即使我们忘掉了时间的概念我们也不必遗憾但,你还是不知道在你的身后你的死神,手执令牌伫立在反反复复的风中 (6)我为你挖空心思但无论怎么努力我都无法想象你是如何与她在案发后逃走,象两个隐士消失在一群不知情的人后面他们偶然地感慨在交叉路口费力地张望你,还有她都有着一个任何人都会很快就能忘掉的身世是否还能随着时间的流逝在人群后面烟消云散如果在它们消失的时候我还存在,那么你与她是否还在你们的生命中消耗彼此的一切或是一动不动象是历史长剧的定格不变的悲剧形式而我相对而言仍然有着活动的自由欣赏着海的颜色欣赏着你们的背景欣赏着你们在往事里进行一场决赛在那群人身后的起跑线上 (7)今天的你孩子般地寻找美丽的定义那梦一般的女孩回头你的神态也是一种潇洒的体现将难题锁进内心而微笑在你的脸上在天上没有愁云的一个瞬息好象那万道金光的彩虹一脚踏进地狱一脚踏进人间不同的人都多多少少真心希望这个宏大的场面能够演变成世纪的婚礼而随后而来的风云变幻则是嫉妒与仰慕交织的景色是烙在大地上的伤痕让你更留恋那个丑陋一些的身影在你失恋的时候,假如每一秒钟你都能看见七彩的残疤和她对美学的彻底背叛 (8)即使你在被遗弃的梦里也能看到早晨和明天最为单调的天空那种单调是无形的只要看见一次我就能相信你的信仰是没有错的错,只是一个强加的观念是不同的感觉是理解的不同层次是没有被读懂被消化的神话爱情是神话里多余的一个差使它有着残缺不全的翅膀没有飞起就已经非常难堪只要有一阵风吹来它就能找到足够的理由扑腾在地给你一个具体的体验让你的灵魂在旷野里暴露让你在信仰面前服输而且输得非常得体 (9)多年以来我就是如此固执固执得有如脚下的千年顽石算起来我的日子就是被这顽石所压没有自我感觉的我总是喘不过气来尽管我不在乎每天是否下雨可我还是很在乎泪珠你奇特的眼泪一种很微妙的却很浪费的创造,从你的眼边流下,心平气和我在千年里从未被打动当它落在我非常平凡的身上此刻,又是谁的眼泪将我的回忆打湿在苍黄大地上象是古色古香的露水滴在失去功能的记忆里不会让人去留恋却又似烧过的烟一样在傍晚的空气里慢慢怅然消失然后初升的月光就沦落成这里唯一的大结局 (10)或者更进一步说当灾难来临的时刻要在时间里挽救失去的过去其实很难不同的是你在绝对的静寂中可以再次体会那种熟悉的滋味如果你不称之为痛苦而且每年这个时候回想起来这一切一定有与今天不同的味道如果你想品尝痛苦则更需要一份非常的勇气其实这所有的事情都很难做到那小小的童年在春天但你已经错误地跨入了今天现在仍能按照结论宣布前途是冷色的遗憾与否,你必须往前跨出而且是另外的一步 (11)我被逼着去爱星斗那是个无奈的漫长之夜沉重无比在我的双臂间滑落打在没有生气的地球上这才得以让我相信黑暗也不尽是没有任何机会的孤独虽然看不见什么物事全非的东西在我残余的生命里和你相见可能就是在瞬息心不纯洁的那个瞬息你是否会空穴来风地回个头说出一句让人很累的话此时黎明前的篝火将我烤得遍体鳞伤银河并没有静静地流淌我在失去的鲜血和时间的刹那间闭上双眼心里的太阳陨落我愿意遗憾不相信还有什么比这更逼真而你作为旁证鸦雀无声一如这静止的夜色,落进空荡荡的我 (12)空气里弥漫着宿命论的安排那可是没有味道的狼烟在你不介意的时候我会替你捡起一首歌的陈词滥调用它编出摇篮孵出我们体内的往事,就这样让余温继续孵化我们的纷乱的头绪长成千丝万缕的头发也许不仅仅只有往事与憾事时间将我们当成行李从生命的一端托运到没有重力的境界在狼烟四起的另一个国度我们解脱无比幸福地失望我们这辈子走到今天才刚开始我们没有了气质所以我们真正地飘飘然有没有期待不重要为什么往往到头来这些杂事就是我们自己
1 、不平静的日子猜不出它为什么对水发笑。
站在液体里睡觉的水莲。
跑出梦境窥视人间的水莲。
兴奋把玻璃瓶涨得发紫的水莲。
是谁的幸运这十枝花没被带去医学院内科病房空空荡荡。
没理由跟过来的水莲只为我一个人发出陈年绣线的暗香。
什么该和什么缝在一起?
三月的风们脱去厚皮袍刚翻过太行山从蒙古射过来的箭就连连落地。
河边的冬麦又飘又远。
不是个平静的日子。
军队正从晚报上开拔直升机为我裹起十枝鲜花。
水呀水都等在哪儿士兵踩烂雪白的山谷。
水莲花粉颤颤孩子要随着大人回家。
2、花想要的自由谁是围困者十个少年在玻璃里坐牢。
我看见植物的苦苦挣扎从茎到花的努力一出水就不再是它了我的屋子里将满是奇异的飞禽。
太阳只会坐在高高的梯子上。
我总能看见四分五裂最柔软的意志也要离家出走。
可是,水不肯流玻璃不甘心被草撞破谁会想到解救瓶中生物。
它们都做了花了还想要什么样子的自由?
是我放下它们十张脸全面对墙壁我没想到我也能制造困境。
顽强地对白粉墙说话的水莲光拉出的线都被感动洞穿了多少想象中没有的窗口。
我要做一回解放者我要满足它们让青桃乍开的脸全去眺望啊。
3、水银之母洒在花上的水比水自己更光滑。
谁也得不到的珍宝散落在地。
亮晶晶的活物滚动。
意外中我发现了水银之母。
光和它的阴影支撑起不再稳定的屋顶。
我每一次起身都要穿过水的许多层明暗。
被水银夺了命的人们从记忆紧闭室里追出来。
我没有能力解释。
走遍河堤之东没见过歌手日夜唱颂着的美人河水不忍向伤心处流心里却变得这么沉这么满。
今天无辜的只有水莲翡翠落过头顶又淋湿了地。
阴影露出了难看的脸。
坏事情从来不是单独干的。
恶从善的家里来。
水从花的性命里来。
毒药从三餐的白米白盐里来。
是我出门买花从此私藏了水银透明的母亲每天每天做着有多种价值的事情。
4、谁像傻子一样唱歌今天热闹了乌鸦学校放出了喜鹊的孩子。
就在这个日光微弱的下午紫花把黄蕊吐出来。
谁升到流水之上响声重叠像云彩的台阶。
鸟们不知觉地张开毛刺刺的嘴。
不着急的只有窗口的水莲有些人早习惯了沉默张口而四下无声。
以渺小去打动大。
有人在呼喊风急于圈定一块私家飞地它忍不住胡言乱语。
一座城里有数不尽的人在唱唇膏油亮亮的地方。
天下太斑斓了作坊里堆满不真实的花瓣。
我和我以外植物一心把根盘紧现在安静比什么都重要。
5、我喜欢不鲜艳种花人走出他的田地日日夜夜他向载重汽车的后柜厢献花。
路途越远得到的越多汽车只知道跑不知道光荣。
光荣已经没了。
农民一年四季天天美化他没去过的城市亲近他没见过的人。
插金戴银描眼画眉的街市落花随着流水男人牵着女人。
没有一间鲜花分配办公室英雄已经没了。
这种时候凭一个我能做什么?
我就是个不存在。
水啊水那张光滑的脸我去水上取十枝暗紫的水莲不存在的手里拿着不鲜艳。
6、水莲为什么来到人间许多完美的东西生在水里。
人因为不满意才去欣赏银龙鱼和珊瑚。
我带着水莲回家看它日夜开合像一个勤劳的人。
天光将灭它就要闭上紫色的眼睛这将是我最后见到的颜色。
我早说过时间不会再多了。
现在它们默默守在窗口它生得太好了晚上终于找到了秉烛人夜深得见了底我们的缺点一点点显现出来。
花不觉得生命太短人却活得太长了耐心已经磨得又轻又碎又飘。
水动而花开谁都知道我们总是犯错误。
怎么样沉得住气学习植物简单地活着。
所以水莲在早晨的微光里开了像导师又像书童像不绝的水又像短促的花。
2002――2003
(9)在酣畅的晨雾里我停下来回顾生与死的意义我不介意有那么一点悲哀每当我梦想到你我的心思就又踏成这乡间的净土有如现代盲人的通病不愿面向带来消息的远方让自己的火炬落上灰尘让它在朝拜的晨诵里低头照亮别人的足迹我的期待是你不安的原因在挂满葡萄的果园里什么样的人会因枝头而压抑所谓的南国清风毕竟是过时的谎言听谎言也是思考区别只是说和听之间的选择就象是你不知如何取舍落水的母亲或者女孩这时候你才发现存在就是遗憾的积累你怎么做都将是酸与甜的错误 (11)我所期待的已演变成落寞漫漫的待渡任凭回赠的空花篮摆在岸边不同的人可以充当不同的伴侣我曾经的踌躇演变成启航的自由得到了它我一度风雅在最困难的时候我在航行日志里反复写着自由这两个字它让我悱恻因为它不仅是我的朋友我与它别无所求在大海的一滴日子里它占据世界无限开阔的海面我站在自由的蔚蓝中心欣赏巨大的静寂和后退的海空而最有耐心的主角却不是获得自由的我 (15)天地悠悠我居然也被人从头到脚复制我是我的仿制品我与我将互为情敌我比我伪劣我将首先寄宿于我的体内我的形象可欣可赏我盗窃我所有的一切然后在春天的边缘与我决战你招来你的妹妹你们打着爱情的旧伞我和我真品和仿制品以交换战书的形式互换身份我们发现我们的人格类似它是我们抵挡异性的共同防线我与我的情敌非法结盟我们无需身世你和妹妹忍无可忍你们举伞而来兵临城下战争在瞬息将真假二字偷换你在秘密行动之后开始滥造替身 (16)一根烟就此结束它的身世没有点燃就被温柔的暴虐揉碎直到今天我还是觉得所有的经历只不过是一刹那的循环无数块哑谜石头被无限敲碎铺成长路首尾相衔许多人瞪大眼睛走过这硕长的场面他们也无法将这一生的主题网罗因为重复的人会千万次重复地出现每次都多出一个偶然的里程碑一根烟没有重新点燃就被再次揉碎在同一个温柔暴虐的今天也不知道是否会有新的使节抽着相同的烟与我一同走向又一个重复的假设而我呢将手伸进昨天按顺序抽出下一根烟 (17)它已经出发了很远我错过了无数个迷人的路口我的兔子在灾难的雨季里与我失散我是幸存的缩头乌龟风的吹向是我最不可靠的标准我的前途在不同的方向里有不同的价值季节本身不重要雨天是我的敌人我需要晴朗的夜空星斗是我的导航一个错误就会改写我爬行的历史在最困难的时候太阳提前升空希望在苦行的清晨里蒸发远方不存在受戒的消息我在龟壳里迷失已久仿佛我的星星已经落地在无法标识的荒原上 (18)相比之下你没有太多的挫折每一个挫折也是一种缘分你甚至可以去坦然把挫折当做是天然的割礼无需形式也能得到本质的内涵与你相比我的经历是高地的洪水在山川之外毁坏了他人的果园当然它怎能与命运抗争我们的遭遇不同但是我们多少都来自同一个短暂的世界与大禹一同领命治水童年的痴想扰乱了我们今天最难的课题我们的信心在奔泄之后数番受挫改变了我们处世的思想改变了我们的姿态如果我们可以重新开始我们未必重新开始 (19)往往一个艰难的时刻最容易逼人做一个惊人的决定即使没有太多机会没有了充满生机的太阳也可以坐下来缓缓消化一份茫然的情怀看着没有腔调的天空那苦行僧似的月光也是理解情绪是标准它衡量我们内在的气质换句话说即便是失去了各种意义还是会有些无中生有的机会甚至能够极其自然地静观自己的失误同时体验狂放的后青春期在迟迟寂寂的光阴里 (20)那是一个没有时间感的天气一路雾色似水一般置身其中没有早晨和日暮的概念在那里我是一件手提行李携带着第三者的消息我没有足够的耐心我是故乡的叛徒我的主人拎着我在漫长的站台上他代替了我的身世而他处境比我惨他四处奔走舍己为人不停地赶路走过再多的路也难追蹑时间的刑期我失去一个又一个站台无处栖身我的路织成一个巨大的表面在拉开的回忆里旅行造就使命目的地不必出现 (21)看不见另一个有关的消息剩下一片片无法消受的遐想满眼飘飞的幻影我把它们从空中摘下当书签夹进书本再重新打开原来的文字在结局里消失一个尚未存在的新故事诞生我把故事放在桌上它正面端坐灵气升华栩栩如生缓然成型有如你的形象它开口说话文明之语自口中倾吐它说它希望对我作密切的采访将我的言语带回到下一个起点我合上书本又重新打开又是另一个故事另一个结局灵气升华它再次出现说它无法完成对我的追猎曾几何时它也是一直在期盼对我的采访从童年到今天我于是合上书本再次打开它这次它又开始了一个新的采访节目 (22)没有办法给你回答剧院的大门时关时开你的话是最具体的过程你犯的错误尚未发生在同一个剧场里我们分别看到两个表演看到看到两个互不认识的主角我们交换戏票交换座位可是无法交换我们看戏的身份我们面对舞台我们在台词与台词之间感慨台上的两个战争一如既往即将结束那各自哭喊的声音与台下毫不相及即使我们换一个角度也无法看见戏剧的开始我们无法参与剧情无法转移视线无法私奔 (23)坐在咖啡馆的深处看着外面的大雨满城风雨下了整整十年之后我才发现这个角落从未被打湿一个陌生的温室养着各种苟且偷生的意念智慧本身就是局限它让我看见窗前的花草却看不见日子如何一点一点生长这里没有邂逅我的幸存者就是手头的这杯咖啡浓得象我苦难的江山象我出版过的荒唐之语喝着咖啡我会想起外面下了十年的雨天上落下来的见证看着花草我又念起人间的悲苦可能是一种奢侈品 (24)在生日宴会上我将一个众所周知的神话搞错了我的祝酒词里加了过多的味道艺术被我伪造成偷情我追悔莫及又无力更正她说爱恋不再是她的台词在自己的领地上也找不到习以为常的乡愁一切成了拥有情感是屈指可数的失去吊灯挂在大堂里她在光明中失去了对黑暗的印象但是她举杯因为她想感谢她所有失去的一切一杯酒要在情绪最好的时刻饮下她的脸色在灯光下特别好看我正在为自己的失言痛心不已我的即兴作品失去了第二次价值我不介意损失但是我将部分来宾的误导直到今夜十二点我体验比别人多出一点味道而且我想站起来说一杯酒要在情绪最差的时刻饮下 (25)我并不介意任何因果关系有时候情感的发酵也会因人而异我能够解脱自己却无法征服自己我的学说消失我与世隔绝的经验是一本种花的书空无是它的封面在书里我一次次失手因为我已昏睡多年错过了春天如果花朵会在秋荒的余烬里开放我的种子也会复苏在血泥里长成坚实的禾草再次开花我会选择最浓的风向那里曾扬起千百年的花粉无数花朵在易逝的水影里长大尽管未必真有果实也许不日又有他人前来为我焚书祭花的确,因果关系也会随风而逝 (27)我的孩子们在我的感慨中长大他们是天使来自一则有关我的轶事在情理中下凡我设想生活设想对他们的印象设想有关他们的回忆他们会象桂树一般长大长成我的观念在我曾经隐身的旷野里学会走路我的身躯是大地他们在我的道路上走遍我的花期走到文字的尽头尔后他们怀念未来并发现我的秘密是心愿的泡影我会因此深感惋惜然后继续设计他们怎么样为我逃离
5我们长途跋涉,已达郊区银河在身后的树林上空流转前面是红光映照的天空我们还要跨过最后一条河穿过最后一个果园,最后一片菜地煤场和铁道我们驻足,回望原野间的茫茫黑影因为土地上响彻如此安宁的音乐我们呆住了8严寒抓紧搂抱这所房子好象它是世间最后的一所衰老的灌木拥集在石阶下就象老年人凑在一起,互相诉苦患风湿症的院门在房子一侧吱吱呀呀,活动被风吹疼的身子今年冬天确实太早来临它真的是故意这样,趁人们还没备好大衣?
或者只是象今晚的大风,过于性急?
我谛听松林间尘沙粗鲁地穿行枯干的断枝从树上落到瓦顶这里,那里,天地间变成嘈杂的巨大音乐厅嗓音粗野的乐手会在天亮前撤离接着是阳光舞蹈队来山坡表演小路显得宽宏大度,转过坡地似乎没个尽头它高高兴兴,吩咐麻雀把你唤醒它要把你引向广阔的大千世界唠叨的小树丛归于平静抱怨于事无补,要学会乐天知命”这所房子也会掩埋得更深在堆集的枝叶中轻轻叹息12只有老人们,接近了时间的尽头不是睿智,而是绝望平静了心灵就象无人理睬的孩子坐在七零八落的房间最终停止了抽泣,又在寂寞中站起用迷惑的眼光重新看待世界13疾病使他的脸更显高贵巨大的病床从幽暗的房间深处浮起他卧在洁白的被中面色苍白,神情疲倦此刻,残余的生命之光慢慢聚集他的眼闪射出新鲜的尖锐的光芒白皙细长的手指从宽大的袖口里伸出,轻轻地指点着就象开放于午夜黑暗的昙花将要垂下沉重的头颅是谁赋予了他更大的智慧使琐屑和畏缩在衰竭的身躯里荡然无存是啊,一切都被原谅了,只留下生而为人的骄傲与美好的品德只剩下了平和、安宁15宽阔的河面幽光粼粼一盏灯点在河的上游群山的身影之间你被照亮,你的灵魂透明有如叶子让夕光一遍遍清洗这是傍晚,堆满稻草的马车离开刈后的田野你听到了什么,漫游者?
河水中漂流的亡灵喁喁他们穿过时间的滩涂无声地聚拢、涌现17巨大的灯盏,光辉渐暗在水的上游,群山中央我与大河同时被照亮18我要使自己的囊中如洗装满我的骄傲因为贫穷珍惜每件事物瓦罐粗陋,蕴满沙子就象悲痛我领着女人去看兄弟兄弟已死,灵魂不灭住在山坡一侧女人头插梨花,稍带畏惧我缓缓叙述,她嘤嘤啜泣女人并不美丽我却深深爱恋兄弟与我同出一胎我也要做黑水上的浮灯给心境凄凉的人一点温暖给投江的人一点安慰山岗上,远方明晰江流横过绿树薄雾轻带,不见荒凉宛如面目娇美的女子女子不知荒凉只知拭去颊上泪滴19有谁能肯定地说:树木在冬天不感到欣喜?
没有鸟和人的搅扰,它们自由地高高站立。
雪后的早晨空气清冽。
有谁能肯定地说:茂密的叶子不是树木的累赘?
阳光洒满雪地,它们再画上简洁的作品,每片树皮都感到温暖。
我远远地就被它们感动。
我渴望和它们站在一起,成为最普通的一株白杨树。
当我在雪光眩目的屋顶上,俯视微微呼吸的庭院,我会流泪:“感谢你,生活!
我的心灵多么宁静,轻松!
”20问自己一声:你还有多少时间?
好像是被人逼迫着生活,我们总是匆匆忙忙,叹息声声。
直到水在槽里结成坚冰,午夜钟声穿透玻璃,才战战兢兢地躺下歇息。
而在门外凋敝的花园里,夜正以它浓重的黑暗酿造美酒,星光象白霜凝满枯黄的叶丛。
21那些岁月冗长而迟缓,就象贫民区幽暗的澡堂,雾一样的灯光中,锈坏的水管滋滋冒汽,赤条条的人们都似乎在瞌睡。
你度过它们,象在夜晚的长途车里昏昏沉沉。
现在,它带你到这儿,回忆象车灯掠过往事的丛林。
童年是什么?
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越过窗口去看他?
他只是一个孩子,什么也不明白。
为什么他要跟随母亲四处迁徙,住在车站旁肮脏的小店里?
为什么许多人对他摇头叹息?
他只是个孩子,什么也不明白。
他只是个孩子,没有玩具和伙伴。
当母亲为生活奔走时,他终日坐在房门口,过早地学会了等待和期盼。
为什么他发呆,思绪在惊惧的街道上流连忘返?
他只是个孩子,不知道怜悯中的不幸和屈辱。
你为什么择取了生活中的凄惨片断?
你想打动谁?
或只想打动你自己?
为什么你的目光如此陌生而冷酷?
在蛛丝挂满的玻璃窗后,在记忆的储藏室里,那里,还堆满了别的杂物。
那个孩子就坐在房门口,心不在焉地翻动图画,浑然不觉。
24我寻找节奏,以一个老钢琴修理师的耐心敲打词的黑键。
和他一样,背着工具箱在大街小巷奔走。
我受不了庸俗的气味,在堂皇的装饰下象一盘发馊的焖肉。
我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诗人,在他们面前总是畏畏缩缩、无所适从,每个角落都以它们的寒冷向我作陌生的鬼脸。
北京的春天,花朵象一碟碟色彩纷繁的佳肴端在枝条柔韧的手臂上,一条街就是一次丰盛的筵席。
每首诗的主题又一次次地扑向我痉挛的胃,是我在节奏的醇酒中迷醉。
我是一个伟大的诗人,每首诗写的都是饥饿。
28想起这个时辰它对你会有所帮助。
你穿着白罩衫,你的神情那么严肃,在零乱的行李中走来走去。
楼底下汽车按响喇叭,行李和你都得离去,不留一张废纸。
我匆匆忙忙捆好行李,把包装绳打上结,再提提它们,看是否结实。
这个时辰,我们各自都那么紧张,来不及道别,说上几句话语。
你也许不再回来,我也许见不到你。
但想想它,对你会有所帮助。
29整个下午,下着雨加雪。
世界阴暗,象已是傍晚时分。
行人一边走,一边搓着手,一个个竖起衣领,活象谁安排了一场滑稽剧。
他们在冰冷的路上踮起脚尖。
而现在,阳光遍照,每个屋顶都显着笑意。
主妇们亮出滴着水的衣服。
有个小伙子吹着口哨从窗下冲过,自行车铃敲打得叮叮啷啷。
道路已经风干,泡烂的落叶都扫到水沟里。
孩子们脱下讨厌的雨靴,在院子里跳格子,没有一丝儿灰尘。
31我被迫欺骗母亲,在我们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是自由的!
我知道爱我的人们也一次又一次地欺骗我。
天气逐渐寒冷,我被迫走出温室,人造革车座上凝满水珠,候鸟尖利的叫声在树丛里已不再可能听到。
贫困的母亲在那座木房里等待我寄去钱和爱。
但我什么也没有,我有的只是一串串歉意和门一样的冷漠。
我活着,在人海中象一粒沙子,对于他们我已经消失。
我只对于我活着,我只是一个被迫之物,在生活的机器上碾压成我。
33告诉我自己不要诉说,所有的诉说都象晚霞,对于永恒的黑暗的天空,稍纵即逝。
而痛苦是你的天空。
告诉我自己不要诉说,没有人会听懂你的话。
你自己生活的岁月,象河流一样永不回头。
你展示的只是,被烈日晒干的水痕,被河水遗失的沙砾。
那些内心的波纹,再也不会象过去那样起伏。
告诉我自己不要诉说,没有人顾得上你。
当不可避免的孤独,成为每个人呼吸的空气,当邪恶琐屑的惯习成为弦上之箭,友情又能有什么用?
微不足道的柔情在生活之手中只是一根飘动的细线,随时会被无声地绷断。
告诉我自己不要诉说。
难道你还没学会辨别虚伪?
让幸福成为昨日之梦,让心灵成为一枝划空的桨,让忧郁注满酒瓶,在无人的角落饮光,这苦味的药水能医治你的欲望,你的企图。
35跨越正午的太阳跨越山岗群鸟欣悦飞向大海我想在这宁静的时刻写一首愉快的诗章赞美这平淡的日常生活就象渔船在阴云密集的夜里返回港湾今天我得以避开悲哀和痛苦来与兄弟们相聚这样的日子多么难得用甜酒滋润心灵用歌唱冲破低垂的门帘崖边的屋子点上灯水波在窗台下微漾也许黑夜的海上还有船只往来温情带着藻类的气味与风鼓满房间门外公路上有人踩响沙子提灯在清晰的话音里晃动在这静寂时分我等候他们向这儿走来36士兵们挎着枪走进商店也买糖果和花生,而子弹在枪膛里。
我们带柔软的帽子,他们戴钢盔。
在下班的人流中,他们是这样不同。
那一年,我们夜夜喝酒、抽烟,向楼间花园投掷酒瓶,坐在台阶上迎风流泪,走在凌晨放声歌唱。
46这里到那里。
火车要跑多少路,多少灯亮着多少熄灭了,在黑暗里,多少树叶在寒冷的霜气里掉落,在黑暗的泥地里。
这里到那里。
我的思想专注于唯一的事物,达不到的地方象行程外的城市。
那里精神的灯或关或闭,那里心灵也许正为爱情的凋败欣喜。
那里,也笼罩着黑暗,象深深的哭泣。
这里到那里。
火车从我的窗前驰过,人们从这里到那里,在白昼或深夜,又过了一个白昼或者又过了一个黑夜。
在同一片天空下。
这里到那里。
镜子反射日光和月光,我是矛盾生命的象征。
正过大桥的车上有我热爱的兄弟姐妹,正想起我在这个城市里,满眼是无边闪烁的灯火。
47在洁净的水中生长,开放洁净的花朵。
我的天真之歌还在吟唱什么?
今天已无人理解飞鸟的悲伤。
我逐渐远离繁花的天国,把盲人的拐杖伸向浊臭的池塘。
引路的星辰日益遥远,耳中萦徊着眩晕的魔笛。
温慈的绸缎悬垂在深广的殿堂,和年代一样久远,被香熏得沉暗。
我曾经多么幸运,在兄弟间端坐,远离尘俗。
深寂的夜空,过去的岁月里众星密布,我们默对永恒把祷词吟诵。
清晨,就着清晰的米汤吞咽清洁的面包,心中充满对宁静生活深深的感激。
而今我独处一隅,面对城市的中心,这危险的发光体彻夜燃烧,宛如地狱不熄的烈火。
在寥阔贫瘠的土地上,我们象虫豕一样奔走。
凝望冬季沉郁屋顶的上空,贫穷生活的烟雾从周围升起,弥漫、消融,在众人的脸上投下阴影。
谎言、表白、筋疲力尽的周旋,我摊开四肢躺在夜晚的床上,恶梦的鹰鹫袭击心脏的岩穴。
而户外静寂,夜清如水。
在洁净的水中生长,开放洁净的花朵。
我的经验之歌振颤着簇簇黄叶,使它们纷纷落下、飘散、埋没48诚实的石头有一种怎样的语言它们垒成宽阔的大道,伸向海边你慵倦的话音使石头幸福地跳动我的灵魂轻叩你光洁的脚踝噢,成排的木头房子密密匝匝响着喜悦的叮当,欢迎你的到来所有的阳光争相亲吻你的面颊所有的风向你的长发聚集你均匀的呼吸撩起我海水蕴蓄的欲望几乎要涨破语言的表皮喷溅而出我伫立在你身旁,幸福而又不幸爱你,就象爱湛蓝的海水你洗濯的手指你有光洁的贝壳一样白净的肤色可我无法拾取你,至于双唇间这瞬时的欢乐和忧愁之于你仿佛绷紧的布帆之于气流的吹向月光在水和岩石交错的地方沉睡我的脑子象疯狂的轮机彻夜旋转在爱情汹涌的海面筋疲力竭在孤独弥漫的凌晨止息于困倦与乏力50有多少死者象我一样倾听过雨,它的凉爽的果实和叹息充盈了整个黄昏淋湿的旷野游荡着多少疲倦的身影隔湖而望,深黑的水际漂浮着黑色的村庄,轻得就象流动的冰块那是人烟灭绝的腐败建筑但为什么比人丁兴旺的城市显得更有希望我步下泥泞的土坡,爬上山岗伫立良久,又穿越树林秋天,挂在宛如烟霞的树枝上就象曾经华丽过的破烂衣裳54那是我的干校,在视线的尽头,群山的脚下在晨雾笼罩中,淹没于丛林那是我赖以生活的地方我多么不愿为此奔波往返通往干校的路,新铺的水泥银灰色,在上午的阳光中闪烁高出于田野之上,垅沟间是一块一块新翻的褐色泥土平坦,带着柔和的弧线我的自行车咔哒作响我要把这天变成郊游的日子把令我畏惧的郊野变成愉快的花园那是我周日的干校排排房舍间悄无人影只有怪异的草木享用僻静的时光我却带着陌生的心情坐在门前的石阶上树木随意站立风儿吹碎了阳光叮当作响这里远离路径正合宁静的心灵幽居这里本是自然隐匿的所在可是为什么让我如此惧怕56哀歌一个时代已经结束,怎么办,我这个生活的零余者?
孑然一身,站在这里。
弟兄们,再见。
你们穿过这个中午,消失在街头。
阳光明净,这是深冬了。
硬币在口袋里叮当作响。
城市中的荒野,城市中的夜晚。
我将离开北方,这高远的天空。
南下的列车扯响汽笛,那里多么嘈杂、污浊。
弟兄们,再见。
你们的笑声多么丰满、响亮,长久在这空屋里回荡。
床架上堆积着你们遗弃的杂物,尘埃还未来得及蒙上。
噢,此刻你们已独个在各自的行程上。
这世纪末的城市多么凄凉。
有谁会记得我?
一个零余者,无力而怯懦。
难道我就这样无声地毁灭?
这空寂的寝室,曾经昼夜喧闹。
但总会有一天,一个年轻人推开门扑面的是沉重的灰尘,还有,地上的那具枯骨。
哦,那是我。
新时代的宠儿,愿你有个美好的前程!
可你知道这里喧嚣的历史、凄凉的晚景?
那些泪痕,你可会轻轻抚摸?
再见了,弟兄们。
车站广场繁忙、混乱,到处躺满逃亡的人群,女人多么疲惫,孩子在怀里瞌睡,而男人,他们的脏手攥紧了皱巴巴的纸币,,指缝里渗着发酸的汗水。
这个时代就要结束了,我该怎么办,面对这绝望的景象?
不属于任何团体,没人过问和救助。
人们流浪之后回到家乡,而我,我的家乡在哪里?
58痛苦的跨越两代的诗人,他的脸苍白,藏在高竖的衣领里,不愿看这个世界。
他站在雨天垂暮的站台上。
淹没了他,机车的浓烟!
浓硫酸的汽笛浸泡着他的心。
郑子离襁褓,所怙惟乃父。
父昔仕燕京,半世去乡土。
子家孝义门,十世居同聚。
派衍白麟支,望出荥阳谱。
庭常无间言,礼或习邹鲁。
鸡鸣起盥栉,合食闻钟鼓。
虽当丧乱后,遵训仍厥祖。
我家故同邑,匪闻目亲睹。
况子吾素知,才华足多取。
豁落义气俱,咳唾珠玑吐。
挥毫走蛟螭,作赋凌鹦鹉。
昆弟既谓贤,亲邻亦称数。
久欲寻父去,奈时方用武。
消息十年无,道路满豺虎。
近传燕蓟平,不觉喜而舞。
闻父已南还,恨不身插羽。
敛衣即登途,宵进江上橹。
忘食并兼程,亦不避风雨。
逾旬及南京,父病将愈。
逆旅会面欢,胜渴饮酥乳。
比邻走翁妪,环视立如堵。
我时往相见,政值日卓午。
挽之入客邸,共谈坐挥尘。
问言念父情,情深话諲缕。
如子之所经,跋涉甚辛苦。
春泥膏土脉,停云黯天宇。
朝行履濡露,暮宿定林莽。
我惟纯孝者,往往见前古。
名同金石坚,不与草木腐。
事亲在娱乐,奚必养三釜。
羡子为此行,于世岂无补。
闻者大惊奇,见者辄夸诩。
人生斯足荣,何用效题柱。
是言良已解,口答头屡俯。
陋予亦胡为,问学本狂瞽。
三年事占毕,竟日拘训诂。
环列纷叩难,类敌张劲弩。
内顾实空乏,畏彼搜林斧。
幸哉搢绅交,脱略哙等伍。
或时卧养疴,连月不出户。
今日子来别,省墓亟东下。
为言奉父命,明发河之浒。
此还暂当来,寤寐歌《陟岵》。
闻之触乡思,嘅叹髀频拊。
吾翁发垂白,不得躬干蛊。
便欲从子归,致身学稼圃。
敝庐南山中,风物诧韦杜。
桃李自满蹊,去天才尺五。
但见桑麻荣,丰年多黍稌。
昨宵梦先垄,松楸长栩栩。
强起诉此怀,唤仆买清酤。
春风吹柳条,夜雨涨江浦。
劝子尽一觞,聊以写心腑。
在长久的冬日之后我又看到长安街上美妙的黄昏孩子们涌向广场一瞬间满城飞花一切来自泥土在洞悉了万物的生死之后我再一次启程向着闪耀着残雪的道路阴暗的日子并没有过去在春天到来的一瞬,我宽恕一切当热泪和着雪水一起迸溅我唯有亲吻泥土那是多么明媚的泥土曾点燃一个个严酷的冬天行人们匆匆穿过街口在路边梦着辽阔的化雪只需要一个词树木就绿了只需要一声召唤,大地之上就会腾起美妙的光芒为了这一瞬让我上路让我独自穿过千万重晦明的山水让我历经人间的告别、重逢命运高悬在这一瞬后就是展开的时间在这一瞬后就是泪水迸流当内心的一切往上涌让我忍住忍住飞雪和黑色泥泞的扑打忍住更长久难耐的孤独甚至忍受住死——当它要你解脱多么伟大的神的意志我唯有顺从只需要一阵光,雪就化了只需要再赶一程,远方的远方就会裸露只需要一声召唤我就看到——一个日夜兼程朝向家园的人正没于冬日最后一道光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