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丑腊月

腊月二十八九，家家户户尽有。

不是北禅露地牛，便是清源白家酒。

罗旬杯盘，同欢共笑。

吉语西来，已衮归行阙，册拜头厅。

唐家岂可，一日轻去玄龄。

洛英蜀客，老成人、几半朝廷。

但客取，三边无警，活他百万生灵。

槐第安排敕设，有藕如船大，有枣如瓶。

瑶环瑜珥绕席，个个宁馨。

一般奇特，中台星、拜老人星。

谁知得，眉攒万国，华筵少醉多醒。

大觉世尊，腊月八夜，字正四刻，睹明星而悟道，引得后代儿孙，夜半染皂。

智门昨夜伤风，打嚏凑得恰好。

吾身西圛拘犹少，君腹东床坦已多。

我欲屠牛穷建节，君从欢燕小登科。

冬晴腊月南州不类冬，梨花飘粉小桃红。

未曾飞动遥山雪，早有春三二月风。

一年十二月，是腊月年尾。

腊月三十日，过了三之二。

雪峰昼里夜里，波波挈挈，手不释杓，脚不离地，理会甚底。

江南气暖冬未回，北风吹雪真快哉。

雪中访我二大士，试问此雪従何来。

君不见六月赤日起冰雹，又不见腊月幽谷寒花开。

纷然变化一弹指，不妨明镜无纤埃。

愚翁分与世缘疏，国恤惊心泣且吁。

生长太平惟欠死，老衰余息尚何如。

不知伊傅谁调鼎，欲梦羲皇我枕书。

终日无聊思理发，雪茎些少亦频梳。

弘治十八年乙丑，孝宗升遐，先生年七十九。

问讯绂麟何日是，腊月生辰十九。

腊月五，无别语。

握起须弥槌，打动虚空鼓。

五日风，十日雨，圣人作而万物睹。

腊月烧山，天宽地宽。

筑著磕著，彻骨毛寒。

腊月初开一荚蓂。

祥开崧岳庆生申。

云门有一曲，腊月二十五。

拍拍是令，全身里许。

呵呵呵，万像森罗齐作舞。

腊月烧山，对面熟谩。

瞥然悟去，身在长安。

咄哉无限未归客，沙裹求油实可怜。

天不高，地不厚，自是时人觑不透。

但看腊月二十五，依旧面南看北斗。

头一首为乙丑初度原作己丑误）三十九年我，老色上吟髭。

生辰月宿南斗，正合退之诗。

今岁两逢正月，准算恰成四十，岁暮日斜时。

腊彘剐红玉，汤饼煮银丝。

炷炉香，饮杯酒，赋篇词。

萧然世味，前身恐是出家儿。

天下谁非健者，我辈终为奇士，一醉不须辞。

莫问黄杨厄，春在老梅枝。

云门一曲，腊月二十五。

惊起陕府铁牛，撞倒石霜角虎。

时节既相当，因缘难莽卤。

多时不说禅，口边生白醭。

大众苦相煎，便登陆曲录木。

匪论五家宗，不引传灯录。

才开两片皮，业因招薄福。

释迦乾屎橛，达麻老自秃。

一人曲说直，一人直说曲。

彼此大丈夫，肯受尔沸{外尸内豕}。

骂佛谤祖师，定入拔舌狱。

佛祖生冤家，魔生真眷属。

心地黑漫漫。

口里水漉漉。

似恁出家儿，定灭瞿昙族。

腊月三十朝，大笑地成哭。

今朝腊月初一，次第年穷岁毕。

从教万物凋零，这个元无变易。

诸禅老，知不知。

孤迥迥，峭巍巍。

拈来抛掷太湖里，下载清风付与谁。

忽见纷然压，方惊甚矣衰。

已拚蓬换鬓，其奈粟生肌。

忆昔如黄犊，当轩望塑白狮。

踏模鞋透指，印貌面皴皮。

衮作毬行地，团成烛照帷。

檐冰充铎振，盆冻当钲搥。

壮岁身仍健，边城景又奇。

刘楼观乱落，平野看横吹。

犬躣凌晨出，骢骄尽夜驰。

三杯羞饮帐，百韵笑僵歧。

往事今如梦，前欢竟是谁。

非干为客苦，不是罢官悲。

溜响关门听，阶明映牖窥。

探深时遣婢，嘬冷更防儿。

喜妇添红炭，娱亲奉绿卮。

不知戎幕出，何处蹇驴骑。

上将分羔酒，诸军击惊池。

定须吟铁甲，应不恋金丝。

樵足锺山顶，渔蓑淮水涯。

金陵无限思，有底句来迟。

腊月烧山，火势炎炎。

目前包裹，借手行拳。

若是衲衣下事，犹较十万八千。

御楼看射猎，不是刈茆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