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冻的护城河边,我见到你日影细长,象苍白的手指你缩成一团的身体是多么地微不足道在这下班的人流和车流里我也几乎象漠视所有的乞丐那样漠视了你,如果不是你脖子上的红领巾在你啄木鸟一样上下磕头的时候灼痛了我的眼睛,仿佛一朵嘲讽的火焰,恶作剧地升起每一个戴红领巾的乖孩子都会把同情心送给永远不会见面的卖火柴的小女孩,都会皱着眉头从躺在路边的老头身边绕过不让新衣服粘上另一个世界的污泥都会唱歌,都会跳集体舞都会在掉眼泪的时候在眼角偷窥大人脸上的蛛丝马迹都会说自己不相信的话都会把无法实现的愿望和无法发泄的怨恨牢牢地锁在心底我看不见你的脸看不见你额头的皱纹下面深陷的眼珠和麻木你枯萎的身体,象我没有灵感时干瘪的诗句,一切都在退隐在冬天的风里,一切都在颠覆我们告别了红领巾,告别了红色的童话每一个乖孩子都学会了厌倦每一个乖孩子都学会了报复我的手在衣兜里犹豫我在想,这样卑贱的生存该不该继续我残忍的心在想,为什么你会放弃仁慈的坟墓——这不是诅咒这是祝福,为什么你会珍惜一个肮脏的馒头,一碗吃剩的粥难道你真的享有生活背后的巨大财富还是因为生存就是无意识的延续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如果你是孑然一身,我会相信你是得道的人,或者是一条狗但是如果你蜷缩的姿势是护卫着不在场的家人,护卫着灯光,护卫着老婆和孩子相拥的温暖护卫着孩子眼中还未醒来的地球我必须为你流泪,象为每一个在屈辱中为爱活着的人流泪你比我伟大,一个惧怕流言和痛苦的庸人躲在平庸的诗句后面说话可是你为什么系着红领巾系着我们童年的信物和遗物为什么选择冰冻的护城河让我更深地感受冬天透明的冷酷你装钱的杯子里,纸币瑟缩硬币缄默,我不敢惊动你不敢和来自生活底层的眼睛对视我在黄昏的人流里消失你仍象啄木鸟一样啄着那棵看不见的树1999。12。19。